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叮嚀:聖嚴法師談天下事 聖嚴法師著

自序
  
  天下事,形形色色,最好以佛法的智慧來給予觀照;人間事,層出不窮,應當用佛法的慈悲來給予關懷。
  
  身為一個出家人,特別是像我這樣一個十三歲開始就出了家的人,對於天下人間的所謂世俗事,究竟瞭解到多少?深度又如何?老實說,我是一個大外行,我的本行是研究佛學及修行佛法,我只是從另一種角度和立場,說出我對於天下事及世間相的看法。
  
  出家學佛五十多年,但我也是一個普通人,我跟一般人同樣有父母、親人和師長、朋友,我也是生活於人間。我雖然沒有妻兒等的家室之累,卻也有做兒子、學生、弟子、老師的經驗。我之所以要學佛出家的目的,就是要將一己之所知、所能、所有,奉獻給需要我奉獻的眾生。所以我熱愛世間的生命,關懷人間的疾苦,不斷地學習,無悔地奉獻。因為人間需要溫暖,天下需要和平,佛法的慈悲與智慧,就能提供這樣的功能。
  
  我以出世的身心,談論世間的俗事,若以傳統的刻板印象來看,我不僅是外行人說外行話,似乎也超越了我出家人的本分。其實,佛法就是為了化迷導俗而設,如果與世俗脫節,佛法豈不成了無用之物。無怪乎禪宗的《六祖壇經》要說:「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」了。  
  我當然不敢說,我已看盡天下眾生的種種現狀,但已遍歷東西兩個半球的亞、美、歐三大洲,處處留心,時時學習,並且隨緣用佛法來自利利人。因為我既不是用冷眼看待世間,也沒有以狂熱迷戀世間,而是常用佛法所示清涼的智慧和溫暖的慈悲來關心世間。所以,不論在東方或西方,有越來越多的人,向我請教佛法,多多少少,可以幫助他們突破一些困境。
  
  在國內,也有不少的大眾傳播媒體,向我邀稿,約我訪談。林淑蓉小姐就為我策畫了兩個專欄:1.《中國時報》副刊的「法鼓鐘聲」,2.《大成報》副刊的「聖嚴法師談天下事」。由她擬好一篇一篇的主題,請我逐篇口述,她為我筆錄成文;經我潤稿後,陸續刊出的過程中,獲得不少讀者的喜愛,也受到多層面人士的注目,此其間尚有幾家期刊,向我徵求了去轉載。
  
  到今(一九九五)年初,淑蓉告知我說:「發表於兩個專欄的文章,已足夠出兩本書了,而且皇冠出版社有意簽署出書合約。」現在,二書即將先後面世,故把出書因緣,作一番追敘。在此,我要對淑蓉、兩家報社主編、皇冠的主編,以及讀者們,表示感謝,也要對最後清校的翠蘋,表示謝意。一九九五年七月二十八日聖嚴自序於臺北巿北投農禪寺

 

賄選
  
  從佛法的觀點來看,一個人會花錢去得到官職,是因為人性當中有一種潛在的虛榮心和貪心。
  
  一個人因為無能,就希望人家知道他有能力;因為無勢,就企求更大的勢力;因為沒有憑藉,就要追求安全的保障,這都是為了保護自己。
  
  人類最大的弱點在於沒有用智慧面對現實,因此追求外在的假相,舉凡虛名、虛利、虛榮、虛位……通通追求。只要有利可圖、有名可沾、有勢可仗、有權可爭、有位可佔,他們一定不遺餘力去爭取。當他們實力不夠、德望不足,用正常手法得不到時,就使出歪手段,因此,賄選的現象就出現了。
  
  過去的朝代也曾有買官的記載,但是,大多只是徒具虛名的官,並沒有實權;不過也有朝代是真正賣官鬻爵,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官做。這是朝廷為了要錢,便以此制度滿足人的虛榮及權勢慾。
  
  可是,賄選的問題比買官做更嚴重,賄選會產生許多其他的連帶問題。例如:第一,他不是因為有實力而得到那個位子,能不能恰如其分地扮演好那個位子的角色,是一大問題。第二,他拿錢投資或舉債來賄選,等到有了名勢權位,他很可能要把當初拿出來行賄的錢,雙倍、甚至於十倍地拿回去。
  
  對被賄選者也造成很大的損失,表面上,他是拿到錢了,不要說不拿白不拿,當你拿到賄賂款的同時,也等於失去了自己的良心,因為,人的心裡會想「拿人錢財,與人消災」,而且,總是拿了人家的,即使不為他說好話,至少也不該說壞話。
  
  如此一來,惡勢力抬頭,黑暗面擴散,受損的又是受賄者自己。
  
  賄選本身,行賄者為了虛名,受賄者為了浮利;前者精神上沒有安全感,後者也沒有得到什麼實質利益。這麼一來,惡因惡果相互循環。
  
  以個人來講,行賄者及受賄者兩造自己就是在承擔著惡因惡果的循環。以整個社會來說,也越來越黑暗、越來越恐怖、越來越沒安全感。站在佛教的立場來看,不必等待神、佛、地獄來懲處他們,事實上,他們的心理及人格已經深受污染,而且越陷越深。
  
  以佛法的觀點來說,這是人性的弱點,應該以教育、道德和宗教的觀念來糾正他們,讓他們真正面對現實,不要讓他們繼續行賄、受賄。
  
  賄選者也有值得同情之處,一人行賄便會帶動許多人行賄,為了發展自己的政治抱負,便不得不以更多的金錢來收買選票。如果人人拒絕接受賄賂,行賄的歪風便會自然消失。

 

藝術品義賣
  
  一九九三年九月四日,法鼓山舉辦藝品義賣,是現代佛教界藝品義賣的開創者。過去的義賣並沒有集中在藝術品,而是只有幾件藝品畫作,攙雜珠寶、佛像、佛教文物、食品……等。集中焦點在藝術品義賣,法鼓山是第一個佛教團體。
  
  我當初舉辦義賣的首要目的,是希望集合藝術家,創造他們新的藝術生命。因為他們把作品提供出來,就表示認同我們,認同我們就會關心我們,接受我們的訊 息和理念;我們要做的事業,他們也會來關心,關心之後,他們自然而然受到佛教影響;他們對宇宙人生的體驗會更深遠,以更超然的角度來看;他們日後的作品就 會更超然、更深入。
  
  當初並沒有想到要賣多少錢,我們想投資幾百萬,可能也賣個幾百萬吧。甚至想到如果這些作品一件也賣不掉,我們法鼓山就全部收藏,讓藝術家的生命,在法鼓山全部流傳下來,也是結一個緣。
  
  沒想到展出之後義賣時,這些藝術品值約五、六百萬,可是賣到三千四百萬。這不是人家要來買畫,而是法鼓山需要錢,他們來捐助我們。買畫的人都不是收藏 家,而是我們法鼓山農禪寺的信徒和弟子,他們覺得師父很辛苦,找錢不容易;既然辦義賣,也不能讓捐畫的人失望。基於這兩個原因,就把價錢抬高再抬高,有的 作品甚至抬高十倍,原來標價五萬元,賣到五、六十萬。
  
  我應該講一句公道話,像這種情形,並不是為了藝術品的收藏而買畫;所以,有好多位認購者,認購之後又捐了出來。
  
  後來發展成現在的情況,讓我覺得很歡喜。在我們之後,佛光山、慈濟功德會都覺得這也是個募款的好辦法,可以透過義賣藝術品的會場鼓勵信眾們來捐款。
  
  在義賣會場的氣氛讓你覺得捐錢買畫是值得的。信徒的心理是:這次沒捐,下次大概沒有機會;人家都捐了,我也應該捐;我若沒叫高一點買進來的話,願心沒有了。
  
  因此,他們不是考慮畫作價值的問題,而是以發願的心,對師父理念的認同,對佛教事業的護持,來捐錢買畫。他們自己認為,值得捐這個錢,這個錢在這個時候值得捐,這時捐款最能激勵拋磚引玉的向心力。群眾心理加上願心,熱絡的場面就出現了。
  
  佛教界的義賣所得,都是為了佛教對社會奉獻的事業,所以,我也很高興。今日的佛教能為社會作如此多的奉獻,在過去是無法想像的,將這些錢真正取之於社會、用之於社會。
  
  社會上不要把這件事看成佛教界很會撈錢,越撈越大筆。如果這樣想,我的罪過很大。正如有一位參與佛光山義賣活動的人士所說:「這些錢若不捐給佛教,也不一定就會捐給其他團體。」
  
  不過,近幾年來,我都是在帶動社會風氣,如果變成氾濫也不是很好。任何事情,一旦氾濫就可能造成社會人心的不平衡,社會輿論對佛教界的藝術品義賣會的風潮,已經有點不平衡,好多媒體已從各種角度在討論這件事了。

 

二二八事件
  
  當年的二二八事件,造成現在每年二二八前後的幾天,社會總有一些不安的情緒。
  
  我們應該想到二二八事件本身也有它多重的因,不是突然間就發生的。造成二二八事件的因究竟是什麼不要再追究了,追究它是件很痛苦的事。我們知道當年國民黨部隊在光復不久後的臺灣發生這種事,而今天國民黨部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。
  
  我們講因緣,不能將因緣孤立起來看事情,凡前因後果及當時的很多因素綜合起來,才導致一件事情發生。我沒有研究二二八事件,越研究可能扯出更多的怨 恨。當然,有人研究後,能對社會有所交代,能讓社會知道更多,讓大家更清楚之後,也可能心裡比較平坦一點,但是,有一些問題就是錯綜複雜,甚至還有無頭公 案。
  
  在佛法來講,有個交代也很好;政府對此有所交代,民間且給予正面的肯定。可是,二二八事件不是單純的謀殺事件,也不是單純的政治事件,它是許多複雜的因交織而產生這樣的問題,所以,要把它徹底釐清是不容易的事。
  
  另外,對當時橫死者給予慰靈是應該的。人在意外事件中死亡叫作橫死,橫死是冤魂,應該給予慰靈。這不是平反,現在沒什麼好平反的,而是平息大家的心。平息家人、後人的心,和平息當年冤魂,是同等重要的事。現在做得很好、做得很對。
  
  不過,如果一直要繼續查個水落石出,要叫誰來負責任,又變成冤冤相報了。也就是說,殺人者死,有仇報仇、有冤報冤,那就是冤冤相報,會造成人心永遠不能平衡。
  
  被殺的人已經很可憐的了,那麼,現在不必再追究當時犯錯的人。這些人當時並不覺得自己犯錯,如果當時他們覺得是犯錯的話,他們不會那麼做的。我們若把現在被認為當年犯錯的人殺掉或鞭屍,那我們也不仁慈了。  
  事情已經過去四十多年了,就讓我們把歷史的歸歷史,不必大事翻案,藉此案再加其他案,案上加案,否則我們的社會很痛苦,被捲進去的人很痛苦,而未被捲進去的人也很煩惱,覺得社會這麼不公平。
  
  人間不公平的事很多,能夠讓我們完全公平是很難的。公平有主觀的公平和客觀的公平,而真正客觀的公平根本沒有,任何事都是站在某一點上看是公平的,當我說我是客觀的,事實上,某一點也是主觀的。所以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根本沒有定論。
  
  從佛法觀點講,冤家宜解不宜結,以寬恕的心、以原諒的心、以慈悲的心來對待不平衡、不公平的事,做到以後盡量公平,至於已經過去的不公平,大家知道那是不公平,我們心裡就有安慰感了。
  
  人死了不能復活,不要再為這件事殺掉一個人,自己繼續痛苦也沒必要。我們為二二八事件亡靈祝福,祈願他們也能寬解,不要再難過,快快超生。如果我們人間老是為他們不平,他們也永遠不會平安,他們也很痛若,我們何必自害害人。
  
  由於我們盡力化解,已經得到某種程度的公平。這個世界應該多原諒人,如果不原諒人,會造成更多的暴力。

 

婚姻暴力
  
  婚姻暴力不是現在才有,在中國歷史上,古小說中,都有描述類似的問題。
  
  發生婚姻暴力的原因,有的是因為夫妻其中一方發生外遇,有的是夫婦兩人性格、觀念不同,有的是兩人生理需求不同,有的為了財產,有的為了兒女……因素 很多,通常由其中一個問題又衍生出其他問題,後來就越演越烈。會有上述種種不協調的問題發生,和年齡不一定有關,倒是跟每個人的生活背景可能有一點關係。
  
  從因果來講,每一個人從過去很多世以來,在人與人之間都是有恩也有怨的,沒有恩、沒有怨的話,不容易在一起成為夫妻。只有恩而沒有怨的夫妻並不多。
  
  凡夫每個人都有煩惱,有煩惱就會折磨自己、折磨對方和家人。他們並沒有想到要折磨人,只是因為自己心理上有矛盾,或身體上有困擾,遇到適應上的問題, 就會對身邊的人發洩,或有意無意地傷害他們。在過去無量世以來就有這種情況,到這世才會又做夫妻,做了夫妻,一邊互相報恩、還債,一方面又在互相傷害、舉 債。所謂「欠」,就是彼此之間恩怨不清。
  
  認清楚這道理之後,我們就應該朝「冤家宜解不宜結」的方向努力,不能夠老是以「不是冤家不聚頭」來搪塞,繼續互相折磨。那麼,冤家一直做下去,來生還要做冤家,彼此好痛苦,總是還不清。
  
  如果夫妻間彼此覺得不合適,不能夠互相體諒、互相忍讓、互相尊敬,那就要反省。不要像山上的水,總是往河谷裡、海洋裡流,越流越遠、越來越加深夫妻間的不和,應該及時警惕、回頭是岸。
  
  既然做了夫妻,在日常生活中要見微知著,要從小的地方開始反省,不要為了雞毛蒜皮的事,老是彼此計較、爭吵,否則會越演越烈,最後就可能演變成暴力事件。
  
  一男一女結婚,可能是父母作主,可能是朋友介紹,可能是自由戀愛;一旦結婚之後,就要作「共同生活一輩子」的打算。如果後來發現實在沒辦法再生活在一起,那麼與其老是在打架、吵架、做冤家,也許分開會比較好一點。但是,切不可把婚姻當兒戲,切不可輕易地考慮離婚。
  
  縱然分開了,之後還是要做相互尊重的朋友,不必永遠做冤家。有的人在分手之後,還會愛恨交加,彼此傷害。例如,丈夫跟太太已經離婚了,當太太有了另外 的男朋友時,先生就無法忍受,找機會以暴力加諸那個男的或前妻。也有的太太無法原諒已經分居的丈夫行為不檢,當先生和其他女性有親密一點的交往,太太就打 翻醋罈子,興師問罪什麼都來。這都是很可憐也很可惜的事。
  
  我們作為一個人,任何事情都應該三思而後行,不要盲闖,否則,一失足成千古恨。罵人是不應該的行為,打人、殺人更加不應該,那要負刑事責任的,要負因 果責任的,是不得了的事。有的人想「我殺了他,可以出一口氣,就是拼一個同歸於盡也沒關係。」可是,這樣值得嗎?一次至少死掉你和他兩個人,而且整個家庭 都被你的衝動毀掉,也為社會上相關的人帶來災難,這是多麼不划算的事。
  
  從佛教的因果觀來看,如果這一生我用暴力對付你,或者你用暴力對付我,下一世還是會碰到一起,相互殘害、冤冤相報,永遠罵來罵去、打來打去、殺來殺 去,真是不得了。婚姻暴力的根本原因,是三世因果的循環,唯有及時剎車,把心結打開,才能徹底防止夫妻間婚姻暴力事件的發生。

 

青少年自殺
  
  年輕人血氣方剛,人生的經驗不足、歷練不夠,比較欠缺理性的考慮,一時的衝動就去自殺了。我們必須瞭解青少年自殺的背景和原因,才能防止事情的發生。
  
  對成年人而言,青少年自殺是難以理解的。成年人覺得:小孩子那麼小,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好,什麼是壞,為什麼自殺呢?
  
  我們要知道,小孩子到這世上,自從能分辨世間的事物,或認識一個人的名字、身分、現象後,他們就自以為懂事了。他們沒有想到自己是尚未成熟的,自己是無知的、不懂事的,父母常說:「小孩子,不懂事﹗」他們被罵得不服氣。
  
  我們也是從小孩長大成人的,小時候我們也有相同的情形,個性倔強,跟老師、父母嘔氣,或小孩子彼此爭執,因為他們自以為已有獨立判斷能力、有獨立人格、獨立思想和思考能力。當他們自以為能獨立思想和思考的能力受到懷疑和歪曲時,他們便會承受不了。
  
  社會的價值觀是以成年人的價值觀為準繩,社會的、學校的、家庭的成年人,給他們一個又一個框框,讓他們覺得「應該在這些框框中才對,不在框框內便是錯 的」。對師長、父母而言,設這些框框並沒有錯的,因為年紀大的人經驗老到,為了關懷小孩,才會告誡小孩子:「你不這樣做會有問題的。」
  
  可是,小孩子的想法並非如此,小孩覺得受到壓迫、控制、操縱,失去自己獨立自主立場時,他們覺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意義的。
  
  另外,十二、三歲的小孩也會為愛情而自殺,大人會殉情,小孩也會殉情;還有為讀書而自殺;還有為家庭、父母的問題而自殺的;還有認為「活在世上毫無意義,又不是為自己而活,死了還不是一樣」……等。
  
  這種情形,很多教育家、兒童心理學家、父母親,都在想很多辦法來訓導孩子,這些是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,而問題也永遠無法根除。  
  因為,大人還是大人,小孩還是小孩。大人如果順著小孩,那小孩就更危險了;如果不順著小孩,小孩又覺得受不到尊重。順著他也不對,不順著他也不對,這個問題真是兩難。
  
  最好的辦法是從小開始指導他們具有宗教的觀念、宗教的信仰。宗教信仰可以引導他們知道有因有果;現在做什麼,將來會如何如何;這一生不報,將來還會有果報;人從小到老的過程就是因果的過程。
  
  把這些道理、觀念灌輸給小孩子,他們就會有安全感,知道人的力量是有限的,如果信仰佛菩薩就能逢凶化吉,但是,還要靠自己的誠懇、自己的努力,面對現實,這些問題才能解決。如果能夠這麼做的話,小孩子自殺的問題才能減少。

 

如何避免婦人之仁
  
  現在社會上很多人在做善事、做好事,這代表著我們的社會充滿愛心和溫暖。但是,慈悲必須和智慧配合起來,否則,雖存好心卻可能做了壞事,出錢出力的結果造成別人的困苦,反過來怨恨你。那是不會幫忙,以致越幫越忙。這種事情常發生,如何判斷,必須靠智慧。
  
  智慧指的是經過調查、考察、客觀判斷之後所作的決定。有時候,即使是經過研判之後作成決定,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確的。
  
  智慧的意思是不為自己打算而做的好事。例如,有一樁事在你面前出現,你不以自己的利益為前提,也不特別為某個人、某個團體的利害得失考量,心平氣和地把前因後果弄清楚後,以純客觀的立場,所下的判斷。
  
  有一些佛教信徒想要回饋社會,拿錢出來做布施,卻不知道怎麼做,就來問我怎麼辦。
  
  我的建議是,就像你要把錢存放在銀行一樣,必須先調查那家銀行的信用比較好、資本比較雄厚,在國際上信譽如何,即使這家銀行倒掉,也有其他保險公司出面付給理賠,同時也得弄清理賠的數額。這樣你把錢存放在這個銀行裡,比較可靠。
  
  將錢拿來做布施也是相同的道理。你事先得調查那個人、那個機關、那個團體、那個地區的那一樁真的需要幫助,你不要錯過;可是,一般人則是通過可信親友 的介紹獲得資訊。經過調查之後,確信某些團體有信用,有長遠及整體的工作計畫,有完整的管理制度的話,那大概比較可靠。把錢捐給他們,參與他們,奉獻社 會。這可以說是有智慧的布施。
  
  當你要決定是不是該幫什麼人的忙之前,應該靜下來想一想,不要馬上作決定,除非你對這樁事、對這個人已經很清楚,才可以馬上作決斷,否則應該先仔細考察及考慮。
  
  在做的時候,要把金錢的力量用在刀口上,不要錦上添花,應該雪中送炭。
  
  要有智慧,並不是很簡單的事。智慧本身必須放下主觀的自我,同時要靠經驗的累積、心胸廣大、看得遠又看得準。
  
  婦人之仁的現象就是不問就裡、只看現狀,凡是有人求助,便給予布施,造成更多好逸惡勞、不事生產而伸手要錢的人。這會為社會造成雙重浪費,既浪費了有用的財力物力,也浪費了寶貴的人力資源。

 

頂客族
  
  為了充分享受兩人在一起的時間,夫妻雙方都在上班的家庭就不想要小孩,因此使得今日社會的「頂客族」越來越多。
  
  從正面來看,不生小孩就使我們地球少一點眾生、少一點麻煩,似乎也是對的,但這個觀點太勉強了。
  
  在這個世界上,如果大家都是頂客族的話,會使得世界人口越來越少,最後就沒有人了。可是,有一些眾生還是要轉世為人,既然到不了我們這個世上,就轉世 到其他世界去了。這好比說,把蛇洞封起來,蛇不從這個洞口出來,還是會從其他洞口出來。佛教的世界觀是很大的,只要尚有眾生沒有解脫生死的煩惱,即使不來 這個世界,還是會投生到其他世界去。
  
  所以說,頂客族對社會的正面意義不大,倒是負面影響比較多。
  
  頂客族年輕的時候,有兩份收入,在一起享受男女夫婦的生活,沒有兒女的牽絆,看起來好像很自由、很輕鬆,其實,他們的苦果在後頭。
  
  夫妻兩人到了四十歲以後,還是頂客族的話,彼此沒有了新鮮感,沒有兒女作為彼此生活的調劑,馬上會產生感情的問題,人間的神仙眷屬畢竟太少了。
  
  當然,現在的孩子到了十七、八歲以後都會獨立,特別是西方人,高中讀完就離開家,留下父母兩人,但這期間至少有十七、八年孩子都在家,夫妻兩人的感情會因為孩子的關係而更親密,家庭氣氛更加和諧。例如,夫妻兩人要吵架時,看到孩子在旁邊,就不好意思吵了。所以,孩子對夫妻兩人的感情有所助益,不是累贅,也不是來討債的。
  
  孩子在家的這段期間非常可貴,父母從青年進入中年、進入老年就是這段期間。現代人多半要在二十五歲以後,甚至三十歲以後才結婚。結婚之後過幾年才生小 孩,等孩子離家時,夫妻已經五、六十歲了;進入晚年後,夫妻兩人吵架的機會少了,做冤家的情況就不多。所以,夫婦到了晚年,孩子縱然不在身邊也沒什麼大問題了。
  
  人到晚年,有孩子還是有用。孩子偶爾跟年老的父母打打電話,一年之中會去看父母幾次,這也是很大的寄託、很大的安慰。現在有人到了晚年就專門跑寺院、 修行、吃齋、打坐、畫畫、下棋、看書、做學問、做義工、為社會奉獻,這種情形會越來越多。這種人若是有孩子,帶動兒孫一起參與社會工作,不是更好嗎?
  
  西方這幾十年來,頂客族有越來越多的趨勢,但我相信思想會轉變,風氣會改變,所謂六十年風水輪流轉。
  
  因為,如果現在有半數以上的人是頂客族的話,那馬上會面臨一個很嚴重的問題。當現在這些頂客族到了六十歲時,社會的生產力該從那裡來?
  
  頂客族退休後,他們也許自己有積蓄可以養老,但是大家通通養老,誰來負責生產線呢?也許生產線有機器可以代勞,但機器也要靠人來操作、經營。當這批頂客族年紀大了,不能做事,使社會受到災難時,下一批年輕人就會改變觀念,不敢做頂客族了。
  
  所以,我在這裡呼籲:
  
  現在的頂客族應該往長遠看,不要那麼自私、不要為幾十年後的社會製造困擾。
  
  除非人類不要繼續繁衍,否則,社會上出現一批頂客族後,應該要自然調節,讓頂客族越來越少。

 

禪對企業的影響
  
  現在社會上一窩蜂地禪禪禪,我倒有個隱憂,擔心大家被「纏」住了。
  
  我是在推廣禪修,可是,假如大家對禪沒有正確的認識,忽略了禪的健康面,而只重視禪修的效果,那可能會為社會帶來一股歪風。任何事情一旦氾濫狂熱,就容易有問題。
  
  我提出這個看法,並不意謂著今後我就不要指導禪修了;我真正擔心的是,今天臺灣社會對禪的健康面認識太少。
  
  現在有很多人盲目地推廣禪的運動。有的人是好心,他們認為禪很有用;有的人是藉禪修來圖利;有的是虛張聲勢,他們懂得一點禪的方法,也剽竊一些禪的觀念,但卻是為虛名浮利和造勢,於是弄一個團體、組織一個什麼禪會。
  
  這種為了自私的目的而推廣禪修的人,他們的作法表面上看好像有益社會,其實是給社會帶來負面的影響。因為:
  
  雖存好心,卻做了壞事。因為不瞭解健康的禪法,以為只要教打坐,就能有益身心,這樣很危險。水能載舟、亦能覆舟,如果觀念不正確、心態不健康,推行禪法會對人的身心帶來傷害。
  
  完全為了虛名浮利和造勢而推行禪法,那更害人。從因果上看,做了惡人,造了惡業,一定會有果報,有的今生就受到果報,即使今生未報,來生也一定會報。
  
  有些來歷不明、經驗不夠的人來教禪、傳禪,被他們教的人觀念不正確、方法不正確,初修好像有益,日久反受其害。
  
  這麼說,禪是不是不要推行了?還是要推行,但觀念一定要正確。用正確的觀念推動禪法,對人的身心很有益處。
  
  現在很多人學禪都希望身體有反應、心理有反應,以為這就是成果,覺得很有成就感。這種人到處都有,沾沾自喜、津津樂道。如果執著身心反應,覺得那是成績,是修煉的目的,那就可能走火入魔。這個就是大麻煩。
  
  禪其實很簡單,就是不要走近路,要踏踏實實、實實在在地做一個人,誠誠懇懇地做一個人,這就是健康正確的禪法,能使人健全自我,奉獻自我,更進一步達到超越自我的境界。
  
  很多社會的領導階層及管理階層的人士到我們法鼓山來學禪,我不會教他們圖暴利、近利,我讓他們把眼光放遠,心胸放大,但走路要從踩出去的第一步走起,要步步踏實、步步為營,不僅僅是一步一腳印,還要「一步一個坑」那麼紮實。領袖人物要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,要先知己知彼,知道自己有多少資源,也瞭解社會需要的是什麼,明白自己能夠運用的資源是什麼,社會需要提供的資源是什麼。以真心說實話,應做什麼事,能做什麼事,就做什麼事,這才是正確的禪的精神。
  
  禪的精神絕不是虛無縹緲、不切實際的幻覺與幻境。
  
  正確的禪法所講的自由自在,是指心裡有信心、有準備、有勇氣、有本事迎接任何現實的困難,故對各個層面的社會大眾都是有用的。

 

大的包容小的,小的諒解大的
  
  人類能夠互相包容,人間就還有希望,不會絕望。
  
  小孩在大人的照顧下漸漸長大;社會上有些小團體,也是要在大團體照顧之下才能成長。
  
  任何動物,例如,鳳凰、象、龍,都是從小變大的。團體也一樣,都有它新的開始,不可能一下子就成為大的。新的、小的有一天也會變大,大起來可能對社會很有幫助。所以,站在大團體的立場,應該要包容那些小的團體,協助那些小的團體。
  
  最近有兩位民進黨籍的國大代表來法鼓山參加禪修營,第二梯次又有國民黨中央社會工作會高級幹部也來參加禪修營。我看他們兩個黨的人員都很可愛,都很好。民進黨沒有要把國民黨打倒,國民黨也願意和民進黨溝通,他們能在法鼓山彼此激勵,互相學習,實在很好。
  
  我接觸到的這兩個黨的高層人士都很有包容性,他們沒有存著「我要把它吃掉」、「我要把它消滅掉」的心態,在法鼓山的理念下,他們結合在一起,雖然兩黨的意識型態不同,若能彼此尊重,實在很好。
  
  當一個團體還很小時,大的團體如何看好它,使它成為一個很好的對手?
  
  以我自己為例,當年臺灣只有我們一個中華佛學研究所,後來有另外一個佛研所出現了,而且是強棒,對我們而言是一股很大的力量,逼得我們往上走,逼得我們更努力,否則,我們就沒有生存空間了。因為,資源就是這麼多,學生、師資和經費來源都是有限的,如何平均分配?
  
  他們開學典禮時請我去參加,當天我覺得非常高興。我在致詞時說:「只有我們一家佛研所時,猶如只有一隻手掌,根本使不上力;現在有兩家佛研所,我們可 以有對手鼓掌了。」兩個團體可以互相激勵,彼此幫助對方成長,以後我的研究所可以辦得更好一些,對我們的佛教、我們的社會,都會更好一些。
  
  當時,如果我換另一個立場想,就不希望有另外一個佛學研究所出現,因為它出現就把我的資源搶去了,把我的據點佔去了;我原來有一碗飯的,就只剩下半碗了。
  
  可是,我的想法不是這樣。我的想法是:有兩個單位的話,我們會開發新的資源出來,那對社會更好;對我們而言,也會成長得更快。我這樣一想,覺得心裡好高興,本來孤掌難鳴,現在可以鼓掌了。
  
  當一個小團體或新團體出現時,因為我已經有基礎,比它大幾歲,所以應該有包容它的心胸。有一個新的研究所出現,不是打擊、不是衝擊、不是壓力,而是對我成長的助緣。這不是我的心量大,而是佛法的包容性,真我無我,實相無相。
  
  至於小團體、弱勢團體欲謀求生存之道,還得要有智慧,要看當時大環境容許我們到什麼程度,我們一定要先求在自保的原則下,必要時要妥協;在可以不妥協的情況下要堅持,堅持才能成長,才能保住自己。
  
  小團體對大團體不是包容,而是諒解它。大的團體雖然不夠好,但希望它更好;我們沒有它大,但相信有一天自己可以更茁壯。新團體的出現,也能促成原有大團體的革新。
  
  小的團體要有自信心,力量雖小,但有好的理念、方針,所以做起來會比現在的大團體更好。因此,我們要堅持立場,必要時才妥協,免得覆巢之下無完卵,連自己立足之地都沒有,遑論成長了。
  
  但是,不要想用小包容大;大的要包容小的,小的要諒解大的。
  
  包容是容許小的存在,容許小的發展,讓它長大,甚至大到最後,能夠取代母體的地位,交互消長,共存共榮,這也是正常呀!

 

女人外遇
  
  在印度的《摩那法典》中,關於女人的婚姻觀曾有這樣的記載:當丈夫出遠門,過了很久都沒有訊息,太太可以改嫁。她嫁人之後,丈夫又回來了,如果她能回到丈夫身邊,那很好;如果不能,那只好請丈夫原諒,女人並沒有犯罪。
  
  中國古代要求女人守貞節,比古印度的記載還要嚴格。古時候的女人,婚前若有了男女茍且行為,她就不是貞女;結婚後,萬一丈夫死了,她若再嫁,也會被指為不能守節。對女人而言,這好像一副是手銬、一副是腳鍊;貞節之名聽起來很美,但都是束縛。
  
  我們也不要責怪古人,因為一個家庭的穩定,需要有個賢內助。丈夫若在外頭亂來,還不至於動搖到家庭的根本;主內政的是太太及母親,母親和孩子關係密 切,丈夫只要不把外面的野女人帶回家,那這個家尚不致有大問題。即使丈夫帶另一個女人回家,一個大太太、一個二太太,若能彼此以姊妹相稱,相安無事,也不 會對家庭造成威脅。
  
  在過去的社會,如果太太在家有了野男人,那就不得了。野女人可能會來騷擾家庭;野男人則更嚴重,一旦讓野男人進了家門,丈夫便有危險了,回家去隨時會有殺身之禍,就如同強盜住進了你的家一樣,你就投降吧。
  
  古人要求女人守貞節是為家庭和樂、安定,女人站在女性主義的立場,雖然覺得不太公平,而且吃一點虧,可是不會產生什麼大問題。因為女人對性的要求,心 理層面超過生理層面,女人不像男人,男人的生理慾望比較強。所以,要求女人為了家庭的安全而放棄外遇的活動,是比較容易的事。
  
  現代的社會不一樣了,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,女人在工作場合也會遇到長官、同事、客戶……種種男人。如果男人在家裡不負責,在外邊亂來,也不給太太 適當的關懷,那這個家庭的女人和男人一樣,也可能會發生外遇。不一定是女人勾引男人,但是和別的男人相處久了,加上丈夫疏忽了太太,女的一方面覺得不公 平,想要報復,一方面也是為了填補心靈的空虛,外遇就發生了。
  
  現在女人的外遇和男人一樣,被認為是「不正常的正常現象」。甚至有人以為,男人有外遇,女人也有外遇,就變成是公平的、正常的。這好像已是值得同情、原諒的事了。
  
  但是,我不能茍同這種事。
  
  因為,今日的女人若跟男人比較,還是家裡更重要的主角。雖然女人在外面也有不少是白領階級,一樣賺錢養家,對家庭的貢獻和男人相同。可是,在對於子女及家庭的情感上,她和男人並不相同。
  
  女人就是女人,她對孩子的愛和父親不同,對家庭的歸屬感和男人不同。不負責的男人可以丟了這個家,但在太太心目中,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家。和丈夫、孩子一起生活的感覺就是她的依靠、她的歸屬,也是她的安全感所在,好像有一個窩就是她的避風港。
  
  男人的心多半是向外的,女人的心多半是向內的,男女先天性向不同。人間之所以還能維持文明的發展,也沒有因為戰爭而全部死亡,就是因為女人喜歡家,對家有歸屬感。
  
  所以,我奉勸女人不要為了報復男人而找外遇。即使有人引誘妳,也應該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、家庭安全保障,為了兒女人格的正常發展,拒絕外遇。
  
  假如母親和父親一樣有外遇,他們的兒女可能有樣學樣,尚未成年就已經和異性同居了。因為子女為了報復父母,當父母有外遇,對孩子的關懷就會少很多。所以,有小孩的女人,自己絕不要有外遇。
  
  即使尚未生小孩,女人和男人還是不同。一個男人有過幾個女人,男人還是男人;一個女人背著丈夫另有幾個男朋友,人家對妳指指點點不說,外面的野男人也不會認同妳,對妳這麼一個女人,他會付出真感情嗎?妳所得到的,實在要比失去的少得多了。
  
  由此可知,男人固然不該有外遇,女人則更不必為了爭取男女平等的理由,而主張可以有外遇了。

 

明星熱
  
  崇拜偶像是人性的正常表現。因為人的知能及體能受到自然的限制、社會的約束,就在心中產生種種幻想。
  
  有很多人喜歡看武俠小說及神怪故事,裡頭的人物能夠飛簷走壁、高空飛行、鑽天入地、自由變化,這都能滿足人在體能上、知能上的想像空間。甚至一些科學 家、大學者也都喜歡看這一類的書,我自己有時候也看。明明知道那不是事實,可是,作者能夠寫出這樣的情節,我很欣賞他們豐富的想像力和文字的表現能力。
  
  在現實世界中,有些人給人的印象,彷彿他們不是普通人,而是天降的偉人、地上的俊傑,他們的知能及體能均非常人所及,故被視為英雄,當作明星,受到崇拜。
  
  例如,不久前當紅的美國黑人歌星麥可傑克森,他只是會唱歌、會表演而已,沒什麼三頭六臂的本領。可是很多人想:「那麼多人喜歡他,他一定很了不起、很完美。」他除了歌藝之外,是不是真的那麼美好,那可不一定。
  
  當麥可一帆風順時,大家覺得他完美無瑕;未婚、性格好、沒有花天酒地。很少有人像他那麼幸運,彷彿是天上飄落的仙人,受到全球歌迷的崇拜。
  
  後來發生一件事,有人控告他和小男孩有同性戀的關係,有性騷擾行為,報紙又一窩蜂地挖他的瘡疤,沒有人敢說他好話了。這是多麼現實殘酷的人心,原先是一位天王巨星,一下子變成大眾指罵的罪人。
  
  這是很多人的明星熱害了麥可。他只是普通人,是個歌唱家,不是超人、不是完人,大家卻把他塑造成偶像,以為他樣樣和別人不同,一旦發現他也有人的弱點時,就對他失望,實在有欠公平。
  
  也有人一直是個明星,像另一位美國老歌星法蘭克辛那屈,一生都很風光,沒有跌倒過。事實上,他也不是超人,只是會唱歌而已。
  
  小孩子、年輕人為了夢想成真,在真實世界中找一個能發洩內心欲求的人。喜歡聽歌或會唱歌的人,就去崇拜歌星;喜歡戲劇的人,就去崇拜演員。其實,歌迷、戲迷們自己也未必想要成為名歌星、名演員,只不過把美夢寄託到特定的人身上,就形成明星熱、偶像狂的現象。
  
  如果大家能瞭解,明星只是某一部分傑出,不是全部都完美,那就很平安,不會有明星熱了。如果把明星想像得很完美,就如有些男人要娶太太時,便從銀幕上找,以為某個演員戲演得很好,當太太一定很好,那就糟了。
  
  演戲只是演戲,在實際生活中,她也只是平凡的女人;既然不是天仙下凡,便不能沒有人性中的缺點。如果把人當作偶像請到家裡供起來,這是愚蠢的行為。如果供的是雕塑的偶像,他不會動,那還算好;供的是人的話,就不可能沒問題了。
  
  我們必須讓普通人減少偶像崇拜。偶像崇拜不是偶像的問題,從佛法觀點看,是因緣促成的。由於媒體報導,加上很多人吹捧,就形成偶像了。
  
  我們應該把表演者當作一個普通人,歌唱得好就欣賞他的歌藝;演戲演得好就欣賞他的演技;球打得好是球技高超;舞跳得好是舞藝超群;文章寫得好是高明的作家……,我們應該給予讚美,不是崇拜,這樣就夠了。把人和才華分開來看,這是理性的,就不會有偶像化的現象了。
  
  以我來講,常有信徒要把我當活佛、當偶像崇拜,我會立刻糾正他:「我是普通人,只不過學佛久一點,懂得佛法比你多,出家早一點,身分和在家人不同,其 他都和你們一樣,我也會吃飯、也會上廁所,心中偶爾也有一些小煩惱,不過,對這些煩惱我會用佛的觀念和方法來化解。如果你出家了,只要經常努力,你也能做 到這個程度,不要把我當神明、當活佛,我只是個普通的出家人。」
  
  有的人會說:「師父,你不要客氣,你和我們不同。」
  
  我說:「阿彌陀佛,我只是個老師,老師也是從學生出身的,做好學生之後,才能做老師。你現在不如我的原因,是你還沒做老師,你如果肯學習,也會和我一 樣做成老師,你何必一定要崇拜我呢?你應該崇拜佛法、崇拜三寶、崇拜佛教教義,那就絕不會有副作用了。而人是有問題的,你把我當偶像,一旦我說的某些話、 做的某些事遭人批評,那時候你會痛苦。你把我當普通人、當老師,才不會有問題;若把我當偶像,你會有執著的痛苦,我也會有被推崇的不自然。」
  
  我這個當法師的人,都把被當作偶像崇拜的心理放棄了;青少年們也把心中的偶像夢及明星熱放掉最好。

 

負心
  
  負心是指人家對你那麼真誠、對你照顧得無微不至、對你寄望很高、對你恩深如海;但你為了自己的前途、自己的名望、自己的地位和財利,而不想相對地付出、不想給人家回饋,也不想繼續負責任、擔義務,所以,拋棄了有恩於己、有情於己的人。
  
  有人說:「最難消受美人恩」,如果一個年輕女孩愛上了你,你不知道那還情有可原,如果你根本就知道,也接受了她的關懷或真誠的愛情,最後卻把她丟下不管,這叫作負心漢、薄情郎。
  
  這些類似的事,如果仔細檢討,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曾負心過,有的愧疚於己,有的對不起人。有些事自己知道,別人也知道;有些事別人知道,自己卻沒感覺到。
  
  為什麼有些人感覺不到?因為他負心慣了,他覺得:「活該,誰叫他對我這麼好,我也沒叫他對我這麼好。」這種人沒感覺到自己的負心。
  
  有些人則覺得自己是負心的。他會想:「人家曾經對我這麼好,當時我沒有要他對我這麼好,可是,他待我很真誠,我卻沒有盡到應有的關懷和應給的照顧責任,我真對不起他。」像這種人雖然負心,卻是好心。
  
  也有另外一種人,對別人好,也沒期待人家回饋自己,這種情形就不是負心。在別人要自己幫忙時,盡心盡力幫了忙,而且並不存有要對方回饋自己的心。這樣 的情況下,人家沒對我有所表示、有所回饋,他也不算是負心,因為他知道我不需要。他自己成長之後,對社會有所貢獻,照顧其他人去了,這就是回饋。
  
  可見,負心的意義,一定是雙方的。其中一方在付出時,有所求、有所期待、有所依賴;另外一方知道他有期待、曉得他有目的,而他接受了,接受之後為了他自己另外自私的原因,不顧別人的付出,這才是負心。
  
  遇到這種事,很難論斷孰是孰非。  
  作為一個凡夫,總還是要為自己打算,不能連自己的身分立場和生存的立足點都沒有。有的人在當初心甘情願地對你付出時,沒有講什麼條件,沒有表示他要什 麼,你也沒有存心要欺騙他什麼,結果他卻要你的一切,包括要你的生命,要你為他去死,否則,就指你是負心人。我想,若到這種程度,負心也是對的,因為對方 要求太多,不合情理。連人家的命都要,叫人家連站的地方、活的權利都沒有了,這就太過分了。
  
  以付出者的立場而言,待人好的時候,不要存有太多幻想,不要有太多要求。「真正的愛心是純粹的付出,不是交換,更不是佔有」,不論把這句話放在那裡,都是對的,施不望報,才是做了好事。
  
  站在公平的立場而言,父母對兒女的愛是親情的關懷,不是投資;男女之間的愛是互惠的感情,不是投保。付出的一方應該想:我的付出便是我的目的,就是我 的愛;我的愛心的付出,就是我的心靈的收穫。他能接受我的關懷,我已經很滿意了,至於他能不能回饋我,那是對方的事,我不必寄望太高,否則,將來失望也會 很大。
  
  站在受恩者的立場,必須知道不能隨便接受人家的恩惠,不得已要受恩惠時,也要感恩、要回饋。如果對方不需要回饋,那我可以轉回饋給另外需要幫忙的人身上,那我也不算是負心人。
  
  以夫妻感情的事來講,相處是雙方同意的事,一個願意給,一個願意要。對方願意接受,你應該感謝他,你的目的已達到;如果是用條件來交換,那是最痛苦的事。
  
  把別人當作負心人,往往是自己製造出來的,一個是自己負了別人,一個是自己製造別人變成負心人。自己如果少一點期待,比較不痛苦,也不會覺得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,是要被打到十八層地獄去的人,這樣就能少製造一些負心的人。

 

同性戀
  
  在佛教的戒律中,同性戀者是不許出家的。
  
  同性戀會在僧團中製造很大的問題,雖然不會因此生小孩,可是,引起的問題比男女間的感情更嚴重。對於一個在家佛教徒來講,同性戀的行為,也一定要改過。
  
  不論從人的生理或心理層面來看,同性戀都是不健康的。
  
  中國《易經》講天地相對、陰陽調和、剛柔互濟,水火不容卻也能相互調補,如果男人和男人、女人和女人變成夫妻,這是很反常的,反常的事會使自己的身心健康失去平衡。同性在一起就是一種矛盾,表面上可以得到性慾的滿足,但這只是假相的調和,無法得到陰陽兩性之間的調劑。
  
  同性戀也會造成社會的不平衡。同性戀看男人和一般人不同,看女人也和一般人不同,就造成社會的不平衡,一般的社會也會排斥他們。同性戀自以為這是基本 人權,既不妨礙社會,也不妨礙任何人,這只是他們兩人相好,社會不該歧視、隔離他們,但他們自己跟一般常人的生活環境製造了樊籬。
  
  有人說,出家人不結婚也是反常的。但出家人不結婚並沒有找同性的對象來發洩性慾,只是用修行方法來疏導,把性的需求慢慢的淡化掉。所以說,出家人不結婚是自我的自由昇華;若強迫他人結婚,倒是很奇怪地妨礙了人的自由之權。
  
  同性戀不是出家人,心理上並沒有辦法把性的需求疏導、淡化,而是照樣追求性的發洩,追求性伴侶的安慰,心理上和出家人根本不同。
  
  出家人的獨身行為不會為社會帶來困擾,不會給社會製造問題,同性戀卻會給社會帶來隱憂。
  
  即使社會容許同性戀,不歧視他們,他們還是覺得和其他正常人處在不同的世界,因為他們看正常世界就是另一個社會,他們自己也會形成他們的俱樂部,故有同性戀酒吧、旅館、咖啡廳……什麼都有,自己劃地自限、與外界隔絕。這麼做,對他們自己、對社會,都是不健康的現象。
  
  站在佛教的立場看,因與果如果不正常,就會有異常現象出現。聽說愛滋病(AIDS)就和同性戀有關,同性戀患病的機率較高,發病之後還會傳染給其他非同性戀的人,這就是社會問題,也引起價值判斷的混淆。
  
  在西方如果是一個虔誠的宗教徒,也相信男和女結婚是正常,同性戀是不正常的。現在的美國青年,宗教信仰心越來越薄弱,道德觀念越來越淡漠,因此,為社會帶來問題。
  
  有同性戀傾向的人,像抽鴉片一樣,他就是喜歡同性的男(女)人,看到某一種特定類型的人,他就著魔,像是貓看到魚一樣,心裡癢癢的。如果發現自己有這 種傾向,必須提高警覺,不要陷進去。同性戀是從平常養成的,也是一種業障,如果社會環境容許他,就更糟糕了。這種事一旦陷進去,就很難自拔,這和戒煙戒酒 一樣,也有成功的案例,但是很痛苦的。
  
  我還是希望藉由健康的宗教觀念,來導正同性戀的問題(不健康的宗教是另一回事)。如果同性戀來信佛教,我們願意接受他,也希望他日後能改過。

 

超度
  
  真有亡靈嗎?當然。
  
  超度有用嗎?是的。
  
  有時候我們會碰到一些怪異事,不過,先要探究清楚,如果不是空穴來風,便可以用佛法來開導這些靈體。
  
  碰到怪異現象時,先要查明真相,也可能是當事人在疑神疑鬼,根本不是什麼靈體,就不用超度了。
  
  五十年前,我在上海的時候,有座叫作莊嚴寺的寺廟,到了晚上,誰到樓上房間住宿,都會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,很多人就傳說莊嚴寺鬧鬼,而且是在特定的那幾個房間裡。
  
  廟裡面鬧鬼就是用念經、持咒等方法來超度,可是,做了幾次都沒有用。後來,方丈就乾脆自己去睡樓上看看,他想:「那個鬼真的來了的話,我就找他說幾句話,談談心也好。」
  
  方丈睡到半夜,果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講話,方丈說:「請你顯現給我看啊!」任由方丈怎麼講,那個鬼就是不現身,講話的聲音則依舊斷斷續續,時有時無,方丈覺得:「這個鬼真難纏。」
  
  後來,感到房間內空氣蠻悶的,方丈就把後牆的窗戶打開,然後又睡下,一睡又聽到聲音,他就從窗戶口探頭出去,無意間朝下一看,這一看發現了真相。原來街邊有個賣餛飩麵的老頭,只在每晚的後半夜賣消夜給夜生活者,有客人來的時候就講幾句話,等到下一個客人來時,他們再講幾句話。當方丈告訴大家時,大家覺得好好玩。
  
  如果方丈那晚不推開窗子的話,以後睡到該寺樓上的人,可能都會覺得那兒鬧鬼。
  
  有的是疑神疑鬼,有的則是真的有神有鬼。
  
  據我所知,臺北巿有好幾幢大樓,是過去的監獄、刑場、看守所拆掉重建的。剛住進去的人,都覺得有些無形的東西在那兒活動,例如,大白天電梯裡就算沒人,也會自動地上上下下;有人在樓下,聽到樓上喊口令聲;有時候辦公室沒人,卻聽到椅子、桌子被搬來搬去的聲音。
  
  我們法鼓山的七棵大樹下面,有座三百多年的古厝,就是原本老地主的住家,現在我們有人晚上住在那兒,就會聽到天花板上有搬運家具的聲音。
  
  還有一個洋鬼的故事。我有一位在家弟子叫史都特,住在美國緬因州摩根灣地方,那是二或三人合住的小房子,他在那兒住了五、六年。
  
  最初每天晚上在同一時間一定會聽到槍聲,接著一聲嘆息。他覺得很奇怪,打開門,外頭靜悄悄,什麼也沒有,到外頭走一圈,也是什麼也沒有。
  
  到第二天又是相同的情節重複出現,史都特就向附近鄰居打聽。有位老先生告訴他,那房子前面原來還有一戶人家,住一對夫婦,後來先生到麻省波士頓去了一段時間,某天突然回來了,看到太太和另一名男子在床上,先生正想質問時,那個男的舉槍把他打死了,後來他太太也拿槍把那個男的打死,太太把兩個男的放到房子裡面,放一把火,連同她自己,通通一起燒死。
  
  像這種情形原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呀,原來那位老先生也看到鬼。因為住在附近,有一天突然有個男的跑到他家,蒙了面跟他說:「我被打死了,我太太也打死另一個人,我太太也燒死了!」因為是鄰居,那個鬼就跑來向他告狀。
  
  知道實況之後,已經在學佛的史都特就在第二天晚上,先念一卷《心經》,然後對他們說:「唉!你們都是鬼呀,在這裡做什麼?現在我在這裡修行,你們最好也去學打坐。《心經》講空即是色、色即是空,你們有什麼放不下的,趕快去投生,走啦,別擾亂我了,我要在這裡修行。」
  
  從此以後,再也沒有聽到槍聲和嘆息聲。
  
  站在宗教立場看,這種事情是有的,有這種事怎麼辦?
  
  我主張念《心經》,念阿彌陀佛,勸他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,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執著不去,自己痛苦也嚇唬人家。
  
  《心經》對我們一般人不容易聽懂,不容易看懂,而死了的人是一個靈體,《心經》講空與有是同樣的事,有等於空,空等於有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也就是有現象跟沒現象類似。瞭解這層道理的話,他自然而然放下怨恨及執著,便能投生轉世,也能夠得解脫;如果不能解脫,以宗教的信仰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也很好。
  
  在西方社會有這類問題,通常找神父、請牧師來念一段《聖經》裡的讚美詩,也算是一種基督教的超度法。
  
  我們佛教贊成對亡靈的慰問,用佛法給他開導,教他如何解開心結,使其不平衡的地方獲得紓解,這時縱然不到佛國淨土,也必轉生天上享樂,或生在人中富貴環境。

 

用平常心應試
  
  每年到了夏天,就是升學考試、求職考試等最熱門的季節,大家應該用平常心來面對每一次考試,不要把考考考變成了烤烤烤。
  
  其實,人生的舞臺就是一個大考場,每一個人終其一生都在接受各式各樣的考試,至死方休。有時候是有人出題目考你,有時候是整個環境考你,有時候則是自己考自己。
  
  至於能不能通過每一場考試,就得靠自己平常的努力、毅力和定力。如果不具備這三個條件,大概就無法通過考試;無法通過考試,自己就不能成長,不能進入另外一個階段。
  
  為了增加人生歷練、提昇人生境界,隨著年齡的增加,我們要經常面對各式各樣不同類型的考試。
  
  站在一個禪者的立場,我總是以平常心來應試。禪的精神就是時時刻刻腳踏實地,時時刻刻全力以赴,對任何事都是全生命的投入,真誠而懇切地投入任何一場考試。
  
  但是,不要患得患失,這一點很重要。如果患得患失,就不能把所知所能表現出來。因為害怕輸不起、通不過,便會把原本知道的也通通忘記掉;原來答得出來的,也會弄成答非所問了。這是因為心情緊張的緣故,不是沒有實力。
  
  有些人一輩子經常碰到考試不及格的挫折,在考試前已經準備得很充分,到了考試時,不是頭腦不清楚,就是身體出狀況,或是心情太低落,結果就考不上了。
  
  所以,我常常勸考生,準備階段必須努力,進入考場要放輕鬆,頭腦放輕鬆、心情放輕鬆、全身放輕鬆,看到考卷時,就比較容易理解題目,也容易過關了。如果心情緊張,則對考題容易看錯、解錯,原本可以答得很好的,也會變成顛三倒四、錯誤百出。
  
  目前《大成報》給我出一大堆題目,要我作答,這也是考試呀。給我評分的是所有讀者,我必須聚精會神,用自己的所知所能、人生經驗和自己本身的觀察力來 解答,但求能對讀者有所助益。如果回答得不好,對讀者沒有幫助,這個專欄也就應該停止了。我只有盡力而為,但不必患得患失,否則我就不是一個抱持平常心的 應考生了。
  
  我這一生一直在接受考試,一直考到五十歲以後還在拿考卷考試,到六十歲以後,才沒有再接受特定考場的考試。不過,到了現在,我還在接受各式各樣的考 試,前幾天還有一位趾高氣昂的大學教授找我做測驗,但我每次都以平常心來應測,一次又一次地被考,虛心耐心地應考,有的通過了、有的通不過;通過是應該 的,通不過的時候,也何妨說一句「勝敗乃兵家常事」呢。因為主觀的條件加上客觀的因素,所以產生考得過與考不過的結果。通過考試不必興奮得意,通不過考試 也不必垂頭喪氣。
  
  考不過也沒有關係,那就下次再來,有時候發現此路不通,還有另外的路可以走呀。當你對於同一目標考了好幾次,還是通不過,那就算了吧,為什麼非得考這項試不可呢?何妨去試另外的路。
  
  考試的態度也要調整。例如,有的人覺得他非考醫學院不可,今年考不取,明年再來;明年考不取,後年再接再厲,甚至發誓說:「我非讀醫學院不可,不讀醫學院就寧可不讀書。」這又何苦呢,連考好幾年都考不取了,我看你就改走另一條路吧,也許會發現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哩!

 

廢止死刑
  
  佛教徒相信,天下沒有不能感化的壞人,如果能夠給犯錯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,這個人可能會是「浪子回頭金不換」,變成社會大善人。因此,站在一位佛教法師的立場,我主張廢止死刑。
  
  不過,從歐美法律的演進來看,廢止死刑牽連甚廣,不是一件單純的事。
  
  以美國各州為例,原本多是有死刑的,後來廢止了,現在又有幾個州恢復了死刑。他們為什麼廢止死刑呢?原因就是死刑太殘酷了,也會造成一些死得冤枉的案例,即使後來法律還他清白,也無法讓死人復生,所以,廢止死刑是文明和仁慈的觀念。
  
  但是,後來為什麼又有好幾個州恢復死刑呢?因為有一些人知道做了壞事不會死,即使犯下重大的刑案,殺人、強暴、搶劫、綁票,也不會危及生命,頂多終生監禁,遂造成這些人目無法紀,因此又恢復死刑,好讓蓄意犯罪的人面對死亡的恐懼,減少嘗試犯罪的動機。
  
  不過,在今日的歐洲有很多廢止死刑的國家,他們的社會並沒有因而秩序大亂,可知,事在人為。
  
  一九九二年我曾訪問捷克的首都布拉格,捷克是歐洲古文明中心的國家之一,在那兒早已廢止死刑,對他們的社會影響乃是正面的,犯罪率很低,可見得,國民的行為,並不一定非得靠嚴刑峻法才能約束。
  
  歐洲還有好幾個小國家,因為轄區小、人口少,在他們的法律背景裡,根本沒有死刑,不免令我心生嚮往。
  
  我想,臺灣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,廢除死刑應該是做得到的。但是,這個決策的影響重大,也不是說做就可以做,必須考慮到臺灣特殊的人文風俗背景。
  
  第一,臺灣的幅員雖小,人口密度卻相當的高,故不同於歐洲的若干小國家。  
  第二,臺灣人民在習慣上,對道德法律的修養尚不夠深切,貿然廢止死刑會引起社會價值觀的混淆。臺灣人民中的部分人士,知道法律是一回事,認為法律合理 是一回事,有沒有遵守法律的習慣又是另外一回事;而且,社會道德標準不夠明朗,無法對於個人的行為有所約束。在這種情況下廢除死刑,可能害處多,好處少, 會讓存心做壞事的人更無法無天。
  
  第三,宗教信仰不夠深入普遍。許多人雖有宗教信仰,卻不是打從心底對宗教有一份虔誠的尊敬,而只是因為有人信了這個宗教,他也跟著信;有的人信那個教,他也跟著信。這種人尚談不上有宗教情操,故在身心狀況失去平衡時,也可能會作惡犯罪。
  
  就以民主法治已很進步的美國而言,對於廢止死刑都還沒有一個定論,宗教界、法律界、政治界的人士,都還在討論這件事,究竟廢止死刑好呢,還是維持死刑好呢?
  
  在我們這個社會,更需要假以時日,做好廢止死刑前的準備工作,不能輕言廢止死刑。所謂準備工作,包括提昇道德觀、加強宗教教育,以及增加對法律的認識,這些必須透過學校教育和社會宣導的管道來達成目標。
  
  我希望我們的社會能夠朝著「廢止死刑」的方向來思考、討論這個問題,使更多人來正視這個問題,直到大家形成共識,廢止死刑就水到渠成。我期待在不久的將來,就能看到「廢止死刑」的事實實現。

 

如何處理是非
  
  在任何一個團體中,都難免會有是非,若能夠在是是非非的環境中保持平靜與和諧,這就是個人的成長。
  
  社會上的任何一個團體,都會有不同觀點、不同性格的人,在一起共同工作。如果不是由一群人一起組成團體,那你就是一個孤獨及孤立的人。可是,單獨一個人的生活,不是社會、不是團體,力量極有限,所以不能夠成就一件大的事業。
  
  社會與團體,既然是由許多人組成,彼此之間難免有差異的性格。因為每個人的生活背景和成長過程都不會相同,所以會形成不同的想法和不同的性格;即使在相同的生活背景中成長的兩個人,也會由於感受不同,而產生不同的觀念。
  
  有些人很容易相處,很容易溝通,這類人比較容易同情別人、體諒別人、關懷別人。
  
  另外有一些人,性格孤僻,想法奇特,以你的立場可以說:「他錯了。」以他的立場來講,他並沒錯,因為他就是這樣成長過來的。這種人不能接受別人的看法,只希望別人接受他的看法。
  
  遇到群體中觀念奇特的人,你會感到很痛苦,可是,你還是要接受他。我們應該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設想,體諒他、同情他,但不要同意他或認同他,否則,你就失去自己而變成他的附屬品了。
  
 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,需要溝通,溝通不成則當妥協,當妥協不成時,就原諒他和忍讓他吧。因為,每一個人往往站在自己的立場看事情,所以就會造成溝通不良的現象。
  
  當自己為他人設想時,有時卻變成好心沒好報。你以為自己是好心人,幫忙他、關懷他,人家卻以為你在指揮他、干涉他、控制他,甚至於認為你是故意搗蛋, 你是阻撓他的元凶。這個時候,大嘆「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」的人就實在太多了。其實不必對他失望,因為做好事、修德行,目的不是為了賺取他人的回饋。
  
  由於事先已經認知到這種情形是正常現象,所以,我們還是要以共同的事業前途為重,不管別人怎樣批評我們,我們還是要跟那些知行怪異的人相處。雖然不能百分之百接受他的意見,但至少還能接受他一部分意見。這樣的話,我們跟這種怪異人士才能共處。
  
  如果用這種態度和別人相處,就是增一分智慧、少一些煩惱。不過,是非還是會有,只要我們不挑撥是非,知道有是非,心卻能保持清淨,以成就事情為前提,慢慢地化阻力為助力,轉對立為互助,我們的目標還是可以達成的。
  
  有時候甚至會碰到很難化解的情況,例如,你要跟別人合作,人家就是不跟你合作;你沒有想要挑撥離間,人家就是挑撥他離間你;你沒對他不好,人家就是硬要說你對所有的人不好。
  
  遇到這種情形,你應該想:「這是一個能夠讓我成長的力量,讓我的性格多一點磨鍊,使我的人生多一點歷練。」如果你處在槍林彈雨之中,還能安全地全身而退,那時候,你的工夫就練出來了。  
  有的人專門愛講別人的是非,也不是為了特別的原因,就只是愛講是非。面臨這種場面,知道他講我們的是非,我們也不要跟他計較。如果他說我的是非,我也說他的是非,彼此針鋒相對,是非越來越多,煩惱越來越重,最後可能變成水火不能相容。
  
  也有些專門搬弄是非的人,卻往住最能受到老闆的歡心。遇到這種人,如果自己還能夠留下來,能夠適應環境,那很好;如果你已受不了了,那就遠離他罷。

 

紅包文化
  
  紅包文化原本是人際關係的潤滑劑,在東西方文化中都有這種風氣。
  
  以東方文明國家的日本為例,如果家屬親友之中,有人畢業、升官、生子等等,必定會送一份禮物。歐美國家也有送禮的習俗,或是送一張面額不大的支票,用信封包起來,表示慰問、感謝、祝福、關懷。
  
  送現金或支票是因為不知道要買什麼東西送給對方才好,買了如果不合用反而形成浪費,乾脆送個小現金袋反而比較實際。
  
  送小禮物或小現金包,都不是什麼壞事,若是變成打秋風、拿回扣、行賄賂、繳陋規費,就很糟糕了。兩者之間並不相同,如何認定,倒是一門大學問了。
  
  以佣金制度來講,世界上各行各業都有這種規矩。在商場上,中間商把不認識的雙方介紹認識,使雙方可以達成交易,合作生意,中間商向雙方或其中一方拿一些正當的佣金,這是被允許、被認定,也是合情、合理又合法的事。
  
  中國古代衙門都有不成文的陋規,人民請求辦事必須給錢。這個部門要錢、那個部門要錢,每一部門都要錢,這就是陋規。吏治中不應該有陋規。但若收取正常的服務費,也被今日的文明社會所接受。
  
  若把陋規轉換成明文規定的服務費用,例如,我們現在去戶政事務所申請戶籍謄本等證明文件,或到法院辦公證,也都要繳費,這不是紅包,就不會形成管理上的困擾。
  
  有些行業,收取不成文規定的費用,那就不是很好。例如,旅館、餐廳,老闆給服務生的薪水很少,服務生要靠客人給的小費維持生活,這麼一來,客人給的小費多一點,他們的服務態度就好一點;客人給的小費少一點,他們的服務態度就會差一點。在美國、香港都有這種風氣。
  
  這種風氣也要改,應該是老闆給服務生足夠維持生活的薪水,把服務生的薪水算在成本中,就不致發生服務品質參差不一的情形了。
  
  站在佛教徒的立場,紅包應該是象徵性的,代表著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勉勵、彼此關懷,也沒什麼不好。問題是在紅包的大小,如何拿捏得恰到好處,這倒是一項值得注意的學問。
  
  西方人送禮,普通是送小禮物,有特殊的關係或者特殊的情況,也送大禮物、大紅包,但那是送禮者的高興,不是行賄,也不望回禮。一般人送禮的目的,只是當作人與人之間的潤滑劑,所以,根本沒必要送大紅包。
  
  在臺灣的情況卻有些變質,由於有些人要達成某種目的,就送個大紅包,紅包越大,達成目的的可能性越高。所謂「有錢能使鬼推磨」、「拿人錢財,與人消災」、「拿人的手軟,吃人的嘴軟」。這麼一來,就有賄賂的事情發生了。
  
  最近爆發臺大醫院的醫生收紅包的新聞,其實這種情形存在已經很久了。在我們信徒之中,也曾有好多人遇到過這種情形,特別是外科醫生,如果不給他紅包, 不會很快替你開刀;即使開了刀,也不保證一定開得很好。但是,我就沒聽說榮民總醫院的醫師有這種風氣,原因可能是榮總的年齡尚輕。
  
  臺大醫院太老了,紅包陋規已經存在很久,尤其是幾位名醫,名氣越大的,要求的紅包也越大,名氣小一點的,紅包就可以送小一點。這種不成文的規定,很多人早就知道了。
  
  所以,在好幾年前,臺大醫院就以「房子大、架子大、伸手大」而聞名,現在輿論界期待他們改革的聲浪很大,相信臺大醫院會有所整頓的。
  
  生病的人總是希望快點把病治好,多花一點錢,少受一些苦。因此,即使臺灣大學的教授去臺大醫院看病開刀,照樣要遵守特殊的紅包文化,乃至法官、警官、各級行政官,為了消災,大家也一樣送紅包。有些送不起大紅包的人,可能就得不到較好的醫療機會了。
  
  趁人之危的大紅包文化,必須經常性地清理改革,否則,過了一段時間,還是會舊病復發。
  
  至於小紅包的禮尚往來,倒是無傷大雅,反而是人情味的表現。

 

讀書風氣
  
  現代的年輕人,比較喜歡漫畫、趣味讀物和消遣文章,對於哲學、宗教、文學等經典之作則興趣不濃,這個現象應該加以正視。
  
  由於科技文明進步,工商業發展,導致人類生活品質、生活條件和生活環境的轉變,也帶來人對精神食糧傾向的轉變。
  
  臺灣的社會,在各方面都受歐美和日本的影響,在文化方面也不例外。通常是歐美開風氣之先,日本追隨其後,臺灣也跟著跑。
  
  有些人也許憂心忡忡地認為:「不要看這些無聊的東西,徒然浪費時間,也對身心無益。」但是,他們不看這些東西才覺得無聊,這些東西至少可以暫時填補他們心靈的空缺,紓解一時心情的苦悶。
  
  美國的文化風潮,大約以十年作為一個轉變的週期。當美國人的讀書風氣一換,日本也隨即跟進。當歐美有新的暢銷書上巿,在一週到十天之內,日譯本就會問世。因此,歐美與日本聯手,很快地形成一股全球性的風潮。
  
  臺灣這麼一個小的島嶼,若想要倒轉過來,做到以臺灣影響日本,再影響歐美,不可能辦到。不過,我們可以因勢利導,把不利於青少年的讀物內容,加以淨化。
  
  所謂因勢利導,就是因應現代人喜歡閱讀什麼形式的書刊,出版家可以模仿、學習,但其內容必須加以淨化。
  
  例如,臺灣現在有幾位漫畫家就跟日本不同。日本的漫畫以消遣性的黃色漫畫居多,所謂成人漫畫充斥巿場。而我們的蔡志忠卻把《老子》、《莊子》、《孟 子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六祖壇經》、《阿含經》等古經典,用漫畫方式加以詮釋,非常地生活化、形象化、趣味化,但是,經典本身的哲理還在裡頭,因此可以產生淨 化人心的作用。
  
  寫書也是一樣,應鼓勵培養一批人,寫一些現代人喜歡看的書。例如,林清玄的散文,短短的,只有數百千把個字,很少洋洋灑灑數千數萬字的長篇大論,現代人就很喜歡看。現代報刊上的文章,多半朝著短文發展,因為現代人的時間少,沒辦法也缺少耐心來看完大部長篇的文章。
  
  另外有一些人,喜歡看傳奇,我們也可以把一些淨化的思想寫成傳奇故事。不過,真正的好作品,一定具備可讀性、知識性及趣味的藝術性,也必然能夠吸引廣大的讀者群,改變讀書風氣的傾向。
  
  因此,如果以內容淨化、形式合時宜的方式來做出版,由文化出版界來共同注意此一問題,還是可以挽回社會歪風,而不是一味地跟著歐美、日本的潮流走。
  
  今天國人更嚴重的問題是,沒有養成隨時讀書的風氣,也少有開卷有益的觀念。許多人寧可將大把的金錢花在吃喝玩樂上面,卻不願買書來讀;有些人雖然購買 了好多大部頭的圖書,卻當作骨董陳列品那樣地裝點書架。所以,如何鼓勵少讀書的人多讀書,如何創造一個愛讀好書的時代風氣,是很重要的事。

 

功德會
  
  現代社會有越來越多的功德會。顧名思義,功德會就是鼓勵大家來做功德的,但是,要怎麼做才確定有功德,必須從幾個方向來討論。
  
  功德會本身有遠大的目標、正確的觀念,因而得到很多人力的支持,很多財力的支援。那麼,發起的人和參與的人,都有很大的功德。
  
  有一類人創立功德會的目的,在於為個人牟私利,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,做的事情自私自利,這類的人就一點功德也沒有了。
  
  有人因為不瞭解功德會的實際運作,僅以為花錢支持功德會就有功德,誤信漂亮的口號和表面化的理想,沒有經過調查就幫忙功德會。這種人心存善念,還是有一點功德的。
  
  但是,要做功德的人,最好做一下巿場調查,例如,領導人是誰、在推動什麼活動、組織發展目標是什麼。如果是去支持自己可以認同的功德會,就有更大的功德。
  
  有一些新成立的團體,有其遠大的目標、進步的方法,將來也可能後來居上,做得很好,所以,新成立的功德會未必就是不好的。
  
  功德會本身是人民團體,必須受政府監督,如果政府的監督工作做得很好,那麼,政府本身也是在做功德。
  
  如今在臺灣的各式慈善團體,如雨後春筍般頻頻成立,如果政府無法好好地監督,正好有人假藉行善的美名成立功德會,以圖一己私利,那麼,這種功德會根本無法為社會圖公益,對社會也毫無功德可言。
  
  不過,功德會的觀念仍然是值得鼓勵的,不要懷疑他們,但是要瞭解他們究竟在做什麼;瞭解之後,自己願意的話,就可以支持他們。如果有越來越多的人發起行善的風氣,為社會做更多福國利民的事,社會風氣也會越來越淨化,真是大功大德呀!

 

修行與明師
  
  社會上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修行的行列,這是可喜的現象。但是,隨之而來的問題是:要找那位師父來教導修行呢?
  
  修行要找「明師」,明師不一定是有名的名師,名師也不一定都是明師。
  
  明師是光明磊落的師父,他們往往是腳踏實地、實實在在、實至而名歸;不會刻意造勢、打知名度、自我吹噓。
  
  真正的明師對佛法的知見,必然下過很多的工夫,花過很長的時間。在修行方面,不論他們是專攻那一個法門,必定曾經身體力行,實修實證,也曾追隨過一位 乃至幾位高明的師父,在明師座下擔任過數年侍者或學生,接受指導。自己具備了自修的能力,建立了堅定的信心後,又去修行一段時間,直到因緣成熟,才可以走 入人群,廣度眾生。
  
  如果因緣不成熟的話,也沒有關係,自己再繼續修行,努力不懈、精進不怠。也就是說:「達則兼善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。」
  
  像這種明師,對佛法有非常深入的認識,對修行有非常深刻的體驗,懂得教導別人修行的方法,指導別人研究佛理的方便,故而能夠利益眾生。這才算是明師。  
  也有一些人自己修持非常好,但是口才不好,也欠缺教導別人修行的技巧,這類人也可能是明師。但去找這種明師討教的人,必須本身已具備辨別明師的條件, 知道如何從這種不善於教人的老師處,得到正確的指導和影響。可能老師一句話也不講,學生和老師住在一起,觀察老師的言行舉止和生活動靜,本身就是身教,從 身教中得到益處,這也是明師的一種。
  
  不要誤以為有名的人就是明師,如果僅憑名氣,就認定他們是明師,是很冒險的。
  
  因為有一些「名師」,可能在出了一陣子鋒頭之後,突然銷聲匿跡,他們的徒眾也煙消雲散。原因是他們自己只會耍噱頭、賣聰明,沒有真實的內涵,雖然有了名氣,但當人家識破他只是虛有其表、故弄玄虛時,便自然而然地被淘汰。這種人雖是有名之士,卻不能被視為明師。
  
  所以說,有名未必是明師,明師未必就有名,而有名的人當中一定也有明師,並不是有名就一定不是明師。
  
  至於如何判斷他們是不是明師呢?
  
  作為一位明師,人格的平實穩定、明朗慈悲最重要,如果情緒化、多樣性、故作神祕,使人覺得莫測高深,即使在某一時間會幫到你一些忙,可是,他經常讓你覺得捉摸不定,有依賴感,又有恐懼感,既會使你有些安全,又讓你覺得困擾。這樣的老師就有問題了。
  
  其次,自己多瞭解佛法,以正確的因果觀及因緣觀作為基本原則,也有助於考察他是不是一位明師,要不然僅以對方有名就盲從,擁有許多徒眾就信服,也可能得到負面的效果。
  
  明師難求,必須有福報、有智慧才能找到明師,並且從師父那裡得到解決人生困境的方法。

 

核能發電
  
  不同的發電方法,或多或少都會破壞自然環境,我們要做的是盡量減少對環境的破壞,大家以理性、互信的態度來溝通這個問題,而不只是一味地主張「我就是要蓋」或「我就是反對」。
  
  我們法鼓山位於臺北縣金山鄉,就在石門和翡翠灣的兩座核能發電廠之間,兩邊的距離都是六公里。據專家說:「因為風向的關係,輻射塵和空浮物質都不會飄 到金山,對法鼓山不會有危險。」但我們的前後都是核能發電廠,如果核能放射線的外洩對人體有害,而又不能防止其外洩的話,要到法鼓山去,只有穿過陽明山往 金山這條路是安全的,因為從淡水到金山,或從基隆到金山,都要經過核電廠的近側。
  
  我對核能發電的瞭解不是很深入,如果真的像反核人士所說的那麼可怕的話,我也希望核電廠通通不要建。不僅是為我們法鼓山,也為臺灣全民的安全。
  
  他山之石,可以攻錯。先進國家,例如,美國、日本都在建造核電廠,使用核能發電,因為既經濟又實惠,對提昇國人生活品質、繁榮經濟環境都有貢獻,問題在於是否危害到生命的安全。
  
  安全的顧慮包括:1.核能發電的反應爐產生的放射線,到底危險到什麼程度?2.燃燒過的鈾廢料究竟如何妥善地處埋?我在美國看到的相關報導中指出,美國在人跡未到的沙漠中造一條隧道,有十公里深,裡面是一個大倉庫,核廢料就藏在裡頭,避免對人產生不好的影響。
  
  此外,臺灣核電廠附近海域發現的所謂秘雕魚,是不是受核能輻射的影響?到底是不是因為核電廠排出來的水溫變化所造成的,或者根本是一種突變的魚種?能不能通過研究方法而得到一個確實的答案?
  
  政府為人民謀福祉的同時,應該想辦法澄清人民的疑慮,好讓人民安心。
  
  讓人民安心是非常重要的,如果能夠排除所有安全方面的顧慮,反對的聲音就會少一點。但在民主社會中,做任何事,都會有反對的意見。
  
  我是出家人,主張恢復自然是最好的,如果可能的話,全世界都不要用電,因為不論用什麼方法發電,問題都很多。但是,時代進步到這個階段,已經不可能走回以前那種不用電的路,今天我們能做的,只是減少破壞環境的程度,延緩世界毀滅的來臨。
  
  也就是說,即使核能發電很安全,也不應該永無止境地增加對核電的依賴,及漫無節制地浪費電力,能少用就當盡量少用。因為除了水力發電,不論火力發電或核能發電,都會對自然環境造成負面的影響。  
  站在出家人的立場,我希望全體人民及政府,以理性、互信的態度來通盤檢討這個問題;也希望大家以惜福、培福的觀點來正視這個問題。但願大家一起來愛護自然環境,珍惜自然資源,好讓五百年後的人類子孫,尚有一片土地可以居住。

 

佛教選舉觀
  
  宗教徒也是社會公民的一個成員,應該關心政治、參與選舉,投入選賢與能的行動。小則是為淨化選風,大則是為服務社稷。不過,該如何關心、怎樣投入,宗教徒應該採取有所為、也有所不為的態度。
  
  宗教徒的觀念和一般人不盡相同。宗教徒有悲天憫人、高瞻遠矚的胸襟,為了救國救民、救世救人,願意奉獻一己之心力,像這種人若不投入選舉,參與政治活動,實在很可惜。
  
  若是避談選舉、遠離政治活動,和現實社會環境脫節,和人群疏遠,宗教就不能對社會產生正面的影響力,因此,我贊成宗教徒應該投入選舉。
  
  我認為,一個宗教團體本身,有其宗教目的的事業,所以不是一個政治團體。因此,宗教不能以其教會團體的名義主張:「我們要支持某某政黨的某某人」,或 是說:「我們屬於某人的政黨、某某人的選民」,這樣就變成政教合一,對政治活動、宗教活動來說,都已不單純,反而會由於政潮起伏而為宗教本身帶來問題。
  
  政教合一在過去的西洋史上,曾經施行過以宗教來指揮政治的事實,現在的大趨勢則是採取政教分離的方式,只有少部分回教國家依舊是政教合一。
  
  在釋迦牟尼佛時代的印度,已是政教分離的社會。當時有十六個大國家,還有許多零星小國,釋迦牟尼佛的祖國是個小國家,他是在許多強國環伺下出生的。後 來,釋迦牟尼佛像孔夫子一樣,周遊列國,每個國家都去,幾乎每位國王都接受他的教法,他也支持每一位國王、幫助每一個國家,他以佛法的精義幫助他們,建議 國王們當如何勤政愛民,如何實施善法仁政,用正法治理國家。
  
  直到現在,正統的佛教徒們,還是秉持這種態度,堅持這種理念。
  
  現在的許多國家有很多政黨,每一個政黨都有可能執政,如果宗教團體屬於某一個黨,會使單純的宗教活動變得複雜化。例如,你支持的政黨執政,你擁護他, 他當然也幫助你;但是,當他成為在野黨,而另一個政黨執政時,你辦一些宗教活動,執政黨會以為是反對黨辦的活動,反而增加不必要的政治麻煩和誤會。
  
  作為一個佛教徒,不應該以宗教團體的名義加入任何政黨,可是宗教徒都是自然人,不妨以個人的名義參與政黨,加入政黨選舉,以及參加競選活動,去投入政 治舞臺。但是,若以佛教某個團體名義,或是全體佛教界支持某一特定的政黨、特定的候選人,則對佛教可能是一種傷害,常常會被捲入政治動盪的漩渦,對國家也 未必幸福。
  
  每當選舉時,我總鼓勵法鼓山的會員要全員投票,每個人都要珍惜自己手中的這張選票,投給和我們理念相近的政黨及候選人。
  
  選黨和選人同等重要,選黨不是因為這個黨很大或很小;這個黨有很多財產或沒有財產,而是要選黨的政綱政策。因為政策好人民就有福,每一個黨的政策主張常常會改變,在投票時,也要看黨的政策是否符合國家現階段的福祉。
  
  在我們法鼓山的會員之中,有好多本來就是各政黨的黨員,我鼓勵他們為了忠於所屬的政黨,應該接受黨的領導,支持黨的決策,否則就會失去身為某一政黨黨員的意義。
  
  法鼓山有各種不同的政黨黨員,而我們的結合,是為推動法鼓山的理念「提昇人的品質,建設人間淨土」,不是為了政治的目的,所以,我們不可以、也不會用 法鼓山的體系和名義,來支持某一特定的政黨或候選人,但我們絕對要去投票,選出各自心目中的適當人選。至於其他的宗教單位如何,自有他們自己的想法,有他 們行動的自由,我無權置喙。

 

父母同意後再出家
  
  出家不是兒戲,而是經過審慎考慮之後所下的決心,故也不是人人都有因緣,都能出家的。
  
  成年人未徵得父母同意,逕自選擇出家的路,在原始佛教中有例可循;在現代法律上,成年人也有權這麼做。但是,以整個社會的倫理道德及情理法等各個層面來講,如果你想出家,能夠事先徵得父母的同意是比較妥當的。  
  在戒律中有這樣的規定:「未成年出家,必須徵得監護人同意;丈夫或妻子要出家,必須徵得配偶的同意;軍人和政府官員要出家,必須取得長官許可退役離職的同意,否則的話,就不能出家。」
  
  但是,並未規定「成年人出家,要徵得家人的同意。」這和當年釋迦牟尼佛出家的典故有關。
  
  釋迦牟尼佛在沒有告知父母親的情況下就去出家了,他的父親派了五個人去追他、陪伴他,他把那些追他回家的人,通通度化出家了。後來,釋迦牟尼佛回去探望他的父王時,也把釋迦族裡許多的年輕人度化出家,甚至,連婦女都跟著他出家去了。
  
  由戒律和原始佛教的成例來講,今日的青年不辭父母而去出家,是有例可循的,尤其是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,如果告訴父母:「我要出家。」絕大多數的父母們 是不會准許的,這些想出家的人就乾脆自己去出家了,他們心想:「反正我已經成年了呀!」在法律來講,成年人有選擇自己前途的權利,可是,大學剛畢業就不辭 而別去出家,今日的社會輿論能同情,也會出現抱持懷疑態度的聲音。
  
  我的看法是:成年人為了表示對父母的尊重,向父母說一聲也是應該的,如果父母不同意,有些父母甚至會對要求出家的子女說:「你要怎樣都可以,就是不會讓你出家。」碰到這種情況,就要用智慧、用信心、用耐心來取得家人的支持了。
  
  有兒女要出家,對於一般的父母來說,是很難理解的,一時之間是難以接受,甚至以為是極其悲哀的事。在這種情況下,想要出家的人就不要太心急,不可做得太絕,以免讓父母太傷心。
  
  在經典中就有類似的例子。曾經有一位比丘要出家時,父母非常反對,就把他關起來,還說:「既是我的兒子,寧可讓他死,也不可以讓他出家。」兒子從被禁閉那天起,拒絕飲食,他的父母眼看兒子快要餓死了,終於首肯,讓兒子出家。
  
  我曾編寫過一本《聖者的故事》,該書中有這種故事,有些父母看到後,還特別向我建議:「法師少寫這種文章啦,你鼓勵人家用絕食來達到出家的目的。」我 回答他們說:「出家是出於個人的意願和堅貞的決心,願將一己的所有,奉獻給宗教,再以宗教家的慈悲和智慧,奉獻給廣大的社會,普濟一切眾生。不是我鼓勵這 種作法,而是真有這樣的故事。」  
  我一向不主張用激烈的手段達成任何目的,如果出家的動機正確,當用委婉、溫和、懇切、忍耐的方式,取得父母和家人的同意,至少使家中有部分成員認同。 如果全家人都反對的話,要讓他們先接觸佛教,瞭解現在的出家人在做些什麼。當父母和家人發現出家人的生活比在家人更積極、更充實、更愉快、更有生命力和使 命感時,就會同意子女出家了。我常說,出家不是為了逃避現實,乃是為了負起救人救世的重責大任;若無大志宏願的人,是不能出家的,身心脆弱而禁不起挫折磨 鍊的人,也是不應該出家的。
  
  我有一位弟子來出家時,已經四十多歲了,她的父母、兄弟姊妹都不贊成,全家通通反對,我便告訴她:「妳還是回去吧,不要出家了。」結果被家人帶回去三 次,但因她的意志很堅定,到第四次來寺裡,終於獲得了父母的諒解。出家之後,心態平穩,為人積極熱忱,非常照顧俗家的父母,因此也讓俗家全體家人都改變了 對於佛教的印象和態度,常到我們寺院裡來參加做義工等各種有益身心的團體活動。
  
  出家這條路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樣消極,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走得上來的,所以,我並不鼓勵。但是,若有人已想清楚、已下決心、已發宏願來出家的話,我會讚歎,我會接受,我會成全。社會的各種層面都應當培養優秀人才,宗教界出家分子的優劣,也會影響整個國家民族的品質。

 

無婚生子
  
  在現階段的社會倫理制度下,一個女人「只要孩子、不要夫子」的作法,對個人、對孩子都會造成傷害。
  
  現代人都希望擁有一己的想法,而且怎麼想,就要怎麼做,就像一句現代的流行語說的:「只要我喜歡,有什麼不可以?」這種想法太自我中心了,不僅自私霸道,而且不顧全體大眾的利益。
  
  人不可能離開群體而獨立,既然生活在群體中,就必須顧及群體的利益,彼此守望相助。若太伸展個人主義,會危害到整體大眾的利益。整體的利益受到危害,而自己是整體的一部分,終究是害人者必成自害。
  
  我們今日的社會是害病了,很多人講獨立、自由、民主的權利,但是忘記了民主的定義和民主的精神。民主的決策一定是大眾共同的利益,民主講「主權在 民」,這個「民」指的是「大眾」。凡是大眾共同的願望、共同的利益,一定要努力,一定要遵守。若是僅為了個人的利益,則當捐捨一己之我而成全整體的利益。
  
  現在社會上有一些婦女,為了享有未婚女子的獨立自由,不想組織家庭,也不需要丈夫,卻希望找到一個男人,使她能達到懷孕生子的目的就可以。這在目前社會倫理制度下,會產生很大的問題。
  
  一個孩子生下來,卻不知道爸爸是誰,別人都有父母雙親,他們卻只有母親而沒有父親,使得他們在和同年齡的孩子們相處時,心理會覺得不平衡。他們不是孤兒,比孤兒更寂寞。
  
  除非將來有一天,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結婚,女人通通不要丈夫,只要找個男人生小孩就可以了,那時候,單親媽媽「只要孩子、不要夫子」的作法,就不會對孩子造成什麼影響了。否則,單親媽媽來的孩子會為社會帶來不安,對於那些沒有爸爸的孩子實在太不公平。
  
  為什麼現在的人類社會,還是需要一個由夫妻、親子組成的家庭結構?因為這樣的倫理制度,有其自然的需要;不論是先進的國家或者是落後的社會,仍然維持著兩性結合及親子依存的家庭模式,還沒發展到女人普遍不結婚,只生小孩的階段。
  
  我想將來的社會也不會出現這種現象,因為大部分的女人都還是需要有個家庭,有個丈夫。夫妻結合而生小孩是自然的,沒有夫妻家庭生活而生下小孩,是不正常的現象,那會給孩子帶來困惑,也會給這種婦女增添麻煩。
  
  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小孩,心中永遠有個謎,孩子要求知道誰是父親,母親不能說孩子的父親是誰,那會造成母子關係的惡化,有個心結永遠解不開。而單親的媽 媽,身兼父母雙職,既要照顧家庭和小孩,又要到社會上去謀職賺錢,責任很重,壓力很大。如果以為不要丈夫而仍能生個子女,陪伴自己活到年老,滿足兒女繞膝 的需求,那是大錯特錯了。
  
  一個正常的男人和女人,都應該結婚,除非發了出俗的願心,做一個像我們這樣的出家人。不過,我雖沒有子女,卻有信徒,有弟子;我雖沒有跟父母生活在一 起,卻有前輩的師長、同修的道友,共同住寺,一起修行。出家人也有倫理,而且結構完整,不會變成孤兒。有人關懷他們,他們也關懷別人,彼此互相勉勵提攜, 出家人並不是孤立的人。何況是在家人,既想有子女,豈可不結婚!
  
  所以,我希望那些想獨立生兒育女的婦女們,要三思而後行。她們有權這麼做,但要想到這麼做的後果,對孩子的成長、對自己本身的身心,所要付出的成本太大了。

 

現代人的飲食觀
  
  過去的人生活條件不佳,飲食但求填飽肚皮即可;現代人的生活水準提高,飲食應該以「健康」作為首要原則。
  
  二十年前,我跟出家弟子們的生活問題很簡單,但求寒天凍不死、平常餓不死,就已經滿足了。但是現代社會的一般人,因為工商業的進步,機械化的生產力增加,使得食物的花樣越來越多。有的人重視口味,有的人重視營養,有的人講究健康,有的人重視排場。
  
  中國的老饕客說,食物要「五味調和百味香」,善烹調的人煮出來的菜美味可口,大部分的人也都希望吃到的食物是「色香味」俱全。所謂色香味是指顏色使你 賞心悅目、香味使你心曠神怡,吃到嘴裡嚥下喉時使你回味無窮。這是美食主義者的享受原則,他們並沒有考慮到飲食的營養和健康的因素。
  
  講究美食的享受,只有有閒又有錢的人才有份;對於忙碌的現代人而言,唯有偶爾享受一餐美食,當作休閒活動。比如,週末或者放假,找個地方輕鬆地打一次牙祭解解饞,實也無可厚非。
  
  至於食物的營養,例如,某種食物含有多少卡路里,多少鈣、磷、鐵,多少維他命,那只有營養師會去專注。雖然在巿場銷售的飲食包裝上,都標示著所含的營養成分及數量,那是為了讓消費者有信心,一般的消費者卻很少去注意它們。
  
  事實上,吃高單位的營養食物不一定有益健康,要吃得對健康有幫助,應該以越自然的食物越好。
  
  加工太細的食物已失去原料的原味,調味料太濃的食物可能已不新鮮,所以,食物以清淡、自然最好。
  
  吃的時候要細嚼慢嚥,用自己的牙齒和舌頭吃出味道來。最好的味道不是人工調得出來的,而是經過細嚼慢嚥之後,食物和唾液結合,尚未進入食道,已起消化功能,使得齒頰留芳,吃得津津有味。這樣的飲食方式和飲食態度,才是最有利於健康的飲食。
  
  不同的體質也有不同的忌諱,有些人吃到某些食物馬上覺得不舒服。體質寒冷的人,吃到冷性的食物便有問題;體質虛熱的人,吃到燥性的食物就會不對勁。如果食物上口,越嚼越有味道,身心都很舒服,那對你便是最好的飲食。
  
  至於該吃多少才是適量呢?健康的吃法是七分飽,最多八分飽,不要吃到滿足乃至過飽,每餐吃到已經沒有餓的感覺就夠了。有人說:經常保持頭腦空、胃腸空,便能延年益壽。
  
  肚子常保持有點空隙的感覺,不要養成吃零食的習慣,現代西方人稱零食為垃圾食品,對於健康有害無益。當用正餐之時,覺得太需要吃東西了,那是最佳的進食時機。如果不是為了飢腸轆轆而吃,只是為了貪吃而吃,吃了以後不會消化;樂了朵頤卻苦了腸胃,實在不划算。
  
  現代人看到美食當前,如果不吃,好像對不起食物、也對不起自己。上館子用餐時,故意點來過量的食物,結果,若不剩下一小半,就好像沒禮貌,於是就這麼 浪費掉了。有些人明明只吃得下半碗飯,卻要了一碗;兩個人叫兩道菜就夠,偏偏點來六菜一湯一水果,每道菜只吃上幾筷,表示客氣、禮貌、有教養。其實,這些 都是虛榮心作祟的錯誤觀念。
  
  我們吃剩下的東西不可能再給其他客人吃,只好丟掉,對個人是金錢的損失,對整體自然生態而言,是資源的浪費。
  
  所以,我們的飲食,要以「健康第一」的觀念來作選擇,切勿以人情味濃厚的方式拼命灌酒,不斷地勸菜。

 

為什麼要結婚?
  
  結婚,有倫理的原因、有經濟的原因、有生理的需要。若要維持一樁婚姻的美滿,最重要的是男女雙方互相尊重,彼此關懷,而不是互相爭執,彼此佔有。
  
  傳統的婚姻有兩重意義,一是倫理的,二是經濟的。
  
  就倫理言,人到成年之後,要對家族負責任。未結婚時,僅有親子的關係,一旦結婚生子,則上有父母,中有夫妻,下有子女,產生了彼此間多重的責任和義 務。幾乎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成年結婚生孩子。青年男女的結婚生子,也是為了對父母有所交代,所謂「交代」,就是「世代的交替」。不僅在過去,即使 在現代婚姻中,仍存在著這種傳宗接代的需求。
  
  就經濟言,對於過去農業社會的家庭,娶媳婦,即等於增加了一份生產力資源。媳婦再生孩子,人丁增加,生產力也跟著增加,累積財富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。
  
  從根本上來看,人的結婚是為了求偶,所謂「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」。婚後的身心也會比較平穩,就有意願把作為一個人的責任承擔起來。這是婚姻的基本動因。
  
  現代婚姻中,比較沒有經濟上累積財富的需求,現代人也不會想生很多孩子,可是,倫理的需求還是存在。現代婚姻已從過去的大家庭制度轉變成小家庭的格局,在這種婚姻中,依然遵守著夫婦間的義務和責任。
  
  在我們法鼓山推行的佛化婚禮及佛化家庭中,第一個強調的是要對配偶盡分盡責,而不是彼此佔有互爭權利。否則這樁婚姻一定不會美滿,也不容易維持很久。
  
  義務和權利是互為表裡的,當你盡義務的同時,也就是你在享受權利。只有丈夫才有權利履行作為一個丈夫的義務,當你不是妻子的丈夫,就沒有權利去對一個 女人履行丈夫的義務;反之,太太對丈夫也是一樣。唯有如此,婚姻才會持久。否則,彼此互爭權利,忽略義務,婚姻遲早會破裂。
  
  其次,婚姻是男女雙方結合而互相影響。兩個人在一起的生活,是雙方共同擁有的。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在一起,難免會發生衝突的現象,就像牙齒也有咬到舌頭的時候,右腳也有踩到左腳的可能。不要把這些事當成摩擦,應該彼此諒解。
  
  我常常講,中國人一聽說夫妻間「同床異夢」,就意味到這樁婚姻快完了。其實,同床異夢是正常的,怎麼可能夫妻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,必須要做相同的夢 呢!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,如果真的做同樣的夢,那就奇怪了。不過,同床雖可異夢,卻當互相諒解,彼此尊重,各有各的做夢權利。例如,丈夫的夢向東,妻子的 夢向西,白天經過溝通與諒解,還是要生活在一起。  
  夫妻兩人有其各自獨立的人格,要互相尊重,不要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財產,或者當成自己的附屬品。應當彼此禮讓,不要互相爭權;應當彼此照顧,不要互相計較。這樣的婚姻,才會美滿,才能彼此陪伴走完人的一生。

 

原諒背後說壞話的朋友
  
  「人前不說別人好,人後不說別人壞」的人不多,當你發現你的朋友在你背後說你壞話,最好能以包容及諒解的胸懷泰然處之,這樣才能化解誤會,保持友誼。
  
  凡是人就多少會有一些毛病,彼此之間總會有幾句批評,因為,在人背後不論人長短的很少,我們自己也就是這種人。說壞話不一定就是那般的壞,也不一定就 是批評,有時候只是為別人說明介紹,解釋一個人的優點或缺點。故當知道人家說了自己的優點時,除了高興,應該感謝;當知道別人說了自己的缺點時,不該生 氣,應當反省。
  
  有一些人背後說你的壞話,是由於嫉妒,若不說你壞話,不能顯示出他比你高明,不能襯托出他的優越。
  
  另外有一種人不是存心使壞,只是有使壞的習慣,喜歡東家長、李家短,愛說張大娘怎麼樣、李大媽又怎麼樣,若你問他為什麼要說人壞話,他卻不知道那是說 人壞話。張大娘、李大媽不一定有那麼壞,他就是喜歡繪聲繪影,加油添醋,讓人家聽得很有味道,他自己講得也很過癮。這種蜚短流長的壞毛病,我們自己也曾經 犯過,我們周遭的人也多少有這種問題,那你就把它當作一件理所當然的尋常事來處理,以平常心看待,何必生氣。
  
  如果有人因為嫉妒而說你壞話,那很好呀,能夠遭人嫉妒,表示你很不錯;如果他是拿你當作消遣,那也很好呀,至少你可以讓他人快樂,你也應該值得安慰。
  
  會不會因為他人的批評、毀謗、破壞而使自己受到損失?有可能發生這種事。例如,本來有一個工作機會是你的,因為有人說了壞話,工作便泡湯了;原本有一 個朋友對你很忠誠,因為有人從中挑撥,便使那個朋友和你疏遠了。碰到這種情形,最好找一個機會和對方談談,以期早日化解彼此間的不愉快。
  
  化解的方法要誠懇、主動、明快,不要猶豫、被動、等待,等待下去會連朋友也沒有了。你可以告訴他說:「我還是把你當朋友,我也許有什麼缺點,我會檢討改進,但我還沒有壞到那個程度。」
  
  我也偶爾聽到有人批評我,甚至公然寫文章臭罵我,我會說:「站在他的立場,如此指摘我,我可以諒解的,但他不是我,他尚不知道,我還沒有壞到如他所說的那個程度,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,我仍願意跟他做朋友。」這麼一來,就可以化解誤會,繼續做朋友了。
  
  也有一些人就是對你誤會很深,他說:「我什麼朋友都要,就是不要你這個朋友,即使到閻羅王那兒,我還是不承認你是我朋友;就算到了極樂世界,如果你也 到了那兒,我就不想去了。」遇到這種人,你也不必介意,他已經氣你氣到這種程度,你最好說:「我的業障深重,是我那輩子欠他太多,我慚愧、我懺悔,我為他 心中對我的怨恨祈禱,不要恨上加恨,不要冤冤相報。願自己的業障,早日冰消。」當你能夠這麼自我化解的話,你就不會那麼地不平衡了。

 

照顧老人精神重於物質
  
  人在上了年紀以後,的確需要關懷、需要照顧,此在東西方社會,雖然各有不同的處理方法,精神的寄託重於物質生活,則是相同的。
  
  有人批評今日的西方社會,是「年輕人的戰場、老年人的墳場」。例如美國,年輕人必須離鄉背井,獨立謀生,然後在外地結婚生子、成家立業。年老的父母通常被留在老家養老,老夫老妻相依為命,如果老伴先走了,只有形單影隻孤零零地伴著老狗老貓和電視機過日子了。兒女難得在國定假日時回老家探望父母,一年一、兩次。老人生病時,由保險制度來照顧,也可向政府申請一名護士,照料老人病患的生活起居。
  
  像美國這種制度下受照顧的老年人,並沒有享受晚景的快樂。除非老人被發現害病,否則至死為止,甚至死了以後,兒女都可能不知道;幾個月以後回去探親,才發現老人的遺體早已生蛆腐爛了。這樣的悽慘人間,在我們今日的臺灣也曾經發生過。
  
  目前臺灣朝野,為了老人福利發給老人年金,用心至善。不過僅僅發錢給老人是不夠的,更重要的尚需精神生活的充實。
  
  有一些老年人懂得量入為出的計畫經濟,拿到了錢,可以生活得更好一點;也有一些老年人不善於計畫,今天給他一筆錢,明天就可能被花掉,甚至不知道用到那裡去了,明天再給他一筆錢,還是變成不知去向,生活依舊沒有改善。
  
  例如,我有三個親人在大陸,一位嫂嫂,兩個哥哥。其中有一個哥哥很會計畫經濟,我一年匯給他幾百元美金,他的零用就已夠了。另外一位哥哥不會理財,每次接到我的匯款,他就買東買西,送給兒孫,很快地他又寫信要我寄錢,我不能滿足他的需索,他就埋怨我說:「有個有名的弟弟在海外,就是不肯照顧我。」因此,這位受我關懷較多的哥哥,卻是罵我最多。
  
  照顧老年人的辦法,除了舒適的生活環境、適當的物質條件及醫療設施之外,尤其要培養他們豐富的精神生活。休閒、文藝、進修等,都很重要,最重要的是培養一種宗教信仰。有了虔誠的宗教信仰,便不會覺得社會遺棄了他,或是別人欺負了他。在宗教的信仰之中,他們會有許多益智冶心的工作要做,對於生命的歸宿,也會獲得安定和安慰的未來感。
  
  人到了晚年的時候,不免會覺得落寞無奈,前途沒有希望;一生奮鬥的努力貢獻,通通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,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春夢,真的太不值得了。當有這種心念生起的時候,他們會活得很不快樂。
  
  因此,要讓老年人的精神有所寄託。若只幫他們安排一些娛樂以及長青大學等的學習環境,畢竟只能治標,無法治本;只能暫時的給他們安慰、寄託,不能使他們朝向永遠的未來努力,所以不夠究竟。如果老年人能有宗教的信心,對生命的未來便會充滿希望,活得很有尊嚴,死也很有意義。唯有如此,才是老年人最大的幸福。

 

地府、天堂都是海巿蜃樓
  
  凡是宗教,幾乎都信有天堂及地獄,至於陰曹地府之說,則是出於中國民間信仰。因此,有一些中國人信了宗教,便會賣弄玄虛,說什麼遊地府、上天堂。類似這種偏離了人的立場的宗教現象,雖有其正面的功能,但也會帶來負面的影響。
  
  信仰宗教者有不同的性格,不同性格的人接受不同性格的宗教,也可以說,不同時代環境中的人,發現了不同性格的宗教。所以,各式各樣的天堂、地府之說,也是為各式各樣的人而設。
  
  例如,西方人只信有天國及地獄,不信有佛國淨土;佛教徒除了信有佛國,也信有天國及地獄;而中國人在病中和夢中遊地府上天堂,所看到的景物與人物,都 是東方的,沒有西方的。西方宗教的天國中,天使盡是白種人,未見黃種人,更未見黑種人。從這個角度來考察,便可以明白,宗教信仰和宗教經驗的背景,是不可 分割的。
  
  以佛教的立場看,雖承認有神有鬼,也承認有天堂地獄和佛國淨土,但是信佛學佛的目的,是要達到無我無相的解脫自在,也就是超越一切的神、鬼、地獄、天 堂。佛教認為,對於神、鬼、地獄、天堂的信仰,都有它一定的「作用」,卻不是最終的目的。是不是真有地府與天堂?對凡夫而言是有,對聖者而言是無。
  
  對於地府天堂之說,佛教認為對愚人說有,對智者說無。那是一切唯心所現,就像是戴了不同色彩的眼鏡,就看到不同色彩的世界。這就是為什麼古代的中國人 只看到中國人的天堂地獄,現代人的世界已知有紅黃黑白等人種,因此現代人遊地府,應該可以見到聯合國狀態的地獄了。古代西方人的天堂裡沒有黑人,以致現在 的非洲人也創造了一個黑人的天堂,擁有黑人的上帝。這都是出於褊狹的種族意識,並不是具有黑白分離的天堂地府。
  
  在我們的生活圈中,有人說,他遊了地府,也有人說,他到了天堂。這些事是否可信,其實很難說。因為當他第一次講給你聽的時候,他還有點隱隱約約,不太確定;到了第二遍講給你聽的時候,就相當逼真了;到了第三次敍述的時候,他的自信心就越來越強了。
  
  我碰到幾位自稱上過天堂、遊了地府的人,也見過自稱曾經親臨西方極樂世界的人,當他們第一次描述的時候,還會問我:「我見到的是這個樣子,你看對不對?是九品蓮池的第幾品?」
  
  到了第二次,他會肯定地說:「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。」
  
  第三次講出他的見聞時,就會要求我非得相信他的見聞不可了。
  
  這些人之中,如果是善根深厚的人,便會虛心向我請教,我會給他建議:地府天堂,就算實有其事,也都是海巿蜃樓。一個以清淨心學佛的人,應該把它當作幻景處理,否則那會給人帶來心理上的負面影響。
  
  一個正常的佛教徒,縱然在修行過程中發生了或多或少的神祕經驗,也不會沾沾自喜,逢人炫耀。因為一則你不能把你看到聽到的拿給別人看,再則即使你辦得到,人家也會說你弄玄虛、玩幻術。若有人因此而信者即成迷信,若不信者還是不信。
  
  所以,一個高級的宗教,相信天堂地府是身後的因果報應,然而尚在活著的時候,應當站在人的立場,把人的責任和義務擔負起來,把人的標準做好,才是最重要的。「人成即佛成」,有了完美的人格,離佛也不遠了。那裡還用愁著上不了天堂而下地獄嗎?

 

慎用催眠術治病
  
  催眠術治病法有臨床上的實際效果。不過,一個人的心裡若有解不開的結,仍然必須依靠自己作心理建設,勇敢地面對問題,才是治本之道。
  
  我不懂催眠術,也沒有被催眠過,但我確實看過有人被催眠而把病治好的例子。精神科及心理治療醫生,多少都學過催眠技術,用來治療病人的身心障礙。所以說,這門技術也值得給予肯定。
  
  必須注意的是,催眠術有其療效,卻不一定必然有效,以目前坊間流行的《前世今生》這本書為例,該書描述的案例是說,患者經過催眠之後,見到了前生(過去世),然後患者的病就被治好了。
  
  從佛法的立場來看,催眠治療只是精神上暫時的安撫;如果是因為身體的不平衡而引起的心理不平衡,還是要用藥物治療及物理治療或食物治療,才會比較踏實。如果催眠術用得過度,反而會引起患者心理不平衡的後遺症。
  
  兩千五百多年前,出生於印度的釋迦牟尼佛,具有三明六通的大神通力,比催眠術要高明得多,但是,當釋迦牟尼佛以及佛的聖弟子們害病時,也會請醫生來診 斷治療。所以,身體有病就交給內外科的醫生看,心理有病就交給心理醫生看,精神有病就找精神科醫生治療,這才是正確的作法。
  
  我只能說,催眠術可能有其作用,但是,我不相信催眠術能治一切的病。唯有心理建設的工夫,是治療一切疾病的根本方法。
  
  正確的心理建設指出:我們有病,必然有其原因。病因包括身體上、生活上及環境上的種種原因,再加上自己在過去世帶來的業報,是其主要的病根;如果只看 到這一世的原因,往往無法把病因解釋得很清楚,因此,必須追溯到前一世或更多的過去世所造的業報。有一些人得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怪病,看多少醫生也治不好, 佛教稱之為業障病,若能用催眠術治得好,那就違背因果的原則了。
  
  不論得的是那一種病,病因是什麼,如果患者的念頭和心理傾向可以轉變的話,不要怨天尤人、不要害怕逃避、不要恐懼不安,心平氣和地面對疾病,該治療就 治療、該吃藥就吃藥、該怎麼做就怎麼做,那麼可能活得久一點,病也可能好得快一點。面對果報、接受果報、改善果報,這才是最好的治病之道。

 

父母離異,孩子該跟誰?
  
  父母離異,孩子該由父親監護或由母親監護,並不需要有一定的答案,那要看社會風氣、社會觀念,以及父親、母親的個別情況而定。
  
  在人類史上,曾有過母系社會,後來又變成父系社會,即使當今的世界,還是有一些地方是母系社會的形態。究竟是母系社會好,還是父系社會好?社會學家、 人類學家不停地討論研究,至今仍未有定論。從已知的歷史來看,父系社會維持得比較久一些,原因大概是體能上的條件不同,母系社會比較不能適應歷史的演化。
  
  由於今日的世界潮流仍以父系社會為主,所以,法律的設施難免會傾向維護父系社會的立場,但是,法律本身並不代表絕對的公平與正確,只能說是當時當地的一般標準。
  
  法律的「律」就是一律如此的意思,經常是顧此失彼,因為世間上的事,很難用一個統一的尺碼去解決所有的問題。所以,好的法官在遇到親子之爭及夫婦之爭的案子,多半希望他們能於庭外和解,在使用法律的同時,希望找出另外一條更好的路來。
  
  我認為,法律在這種屬於離婚父母爭奪子女監護權的事件上,應該有彈性。究竟該判給父親,或判給母親,應由法官、律師、男女雙方來共同研究協商,找出一個比較有利於孩子的辦法來,這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成長,不要僅僅為了離婚父母的意氣而爭。
  
  一般來講,父親主外,母親主內。父親在外面的事情比較多,他沒有很多時間放在孩子身上;母親的心思細密,而且因為小孩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,所以母親對小孩的照顧比較周到。
  
  不過,個別差異仍然很大。有些母親蠻橫不講理,能力不夠,把孩子交給這樣的母親監護,孩子也很無辜。有些父親對孩子的父愛很濃,可以父兼母職,照樣把孩子帶得很好。
  
  由於孩子監護權是屬於家庭問題,法律的裁判應該保留相當彈性的空間,讓當事人共同討論之後,由法官作出一個有利於父母雙方和孩子的決定。

 

通用語和地方語並行不悖
  
  語言是人類用作彼此溝通的工具,為了使得人與人之間更加快速而有效地進行溝通,語言必須普及化。但是,各個地方幾乎都有自己的語言,保留著他們自己的文化特色,我們也應該加以尊重。
  
  語言本身可以反映文化的特色,由於各個地方的人民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及生活習慣,多學一種語言,就多具備一種溝通的能力,也多了一條吸收新知的管道。
  
  以歐洲為例,一個小小的國家就有好多種語言,除了自己的語言,也必須學習鄰近幾個國家的語言,所以,在歐洲大陸上,有英語、德語、法語、俄語、西班牙 語、葡萄牙語、荷語、丹麥語、波蘭語……等數十種語言,這些語言在歐洲人眼中都是通用的。有些歐洲人雖認為英語是二流的語言,而以為德語、法語、西班牙語 才是高級語言,可是他們又非學英語不可,因為英語在世界各地還是最最普遍通行的。
  
  以臺灣來講,從中國大陸傳來的閩南語及客家語都很美,也都保留得很完整,這兩種語言我都學了,雖然講得不好。但是,如果要把某一種地方性的語言變成全國性及國際性的通用語言,那就不可能了。
  
  如果原住民堅持用他們各自的山地話作為臺灣的標準語、客家人堅持用客家話作為標準語、閩南人堅持用閩南話為標準語,那是很糟糕的事,那會使得每個地方 每個民族將他們自己封閉起來,沒辦法接受外界的訊息,也無從獲得新的知能;即使是臺灣這般大的島上,也會因為語言不通而形成許多的隔閡誤會和不便。所以, 個別的語言族群可以在各自的族人之間用方言溝通,以示親切的族情關懷,但其仍然應該學習普遍通用的語言。  
  例如,印度這個國家,總共有四十多種語言,不同的地區、不同的民族,各自均有不同的宗教信仰,也有不同的語言文字,官方則規定以英語和印度語等少數幾種語言作為通用語,其他的語言就是地方語。地方語言容許存在和傳流,可是,人民一定得學會全國性的通用語。
  
  至於通用語好,還是地方語好,我想兩者都好,各有作用,如果堅持只用某一種語言,就太偏激了。如果我們廢止通用語,只用地方語,這是本末倒置的觀念。如果只准用通用語言,禁止地方語言,這也失之偏頗,因為地方語還是值得保留。

 

正視飆車少年的問題
  
  飆車並不是臺灣土生土長的產品,而是從歐美國家開始,接著日本的青少年起而效尤,然後臺灣的青少年也跟著發狂。這不是年輕人去國外學回來的,而是因為我們此間的大眾傳播媒體大量報導了類似的新聞,便引發了部分青少年們有樣學樣的靈感。孩子們如果沒正當而又適合的活動空間及活動方式,便會覺得飆車也是很好玩夠刺激的事,外國孩子可以這樣做,中國孩子為什麼不可以。尤其今天的媒體廣告不斷地唆使大眾說:「只要我喜歡,有什麼不可以!」因此吹起了一陣歪風。
  
  少年孩子們之所以會接受這種新鮮、刺激而又危險的風潮,主要是由於社會給他們的關懷不夠、家庭給他們的溫暖不夠,再加上學校教育對他們使不上力,他們便另闢一條麻醉自己和發洩情緒的路來,並用這種叛逆的方式來反抗社會、破壞社會。好比一個人體,假如營養的輸送不能平衡正常,就會長出有損健康的組織體來,例如癌症。這些孩子們的思想觀念都還沒有成熟,不會用其他的方式表達內心的不滿,只好用破壞的暴力,以引起社會的注意。
  
  最重要的是,他們覺得,社會既不能夠接受他們,也不能夠適應他們,他們就創造屬於自己的天地,形成一個相互呼應的團體。因為成群結隊,感覺到人多勢眾之時,就會天不怕地不怕,做出暴亂犯法的事來了。因為有彼此壯膽,反正「你也是這樣,我也是這樣,我們幾個人就一起去做吧,要死一起死。」所以,他們才會去飆車殺人。
  
  當他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,絕對做不出這麼大膽的事,就因為是幾個人在一起,才會一哄而起,做了壞事之後,又一哄而散,形成了社會問題。
  
  這種問題,需要各階層的社會大眾給予適當的引導,否則會變成洪流,更加不可收拾。
  
  我們社會上有個怪現象,經常隱善揚惡。舉個例來說,我們法鼓山花費了很多心思,動員了很多人力,投入了很多時間,做禮儀環保、心靈環保等有益社會人心的活動,可是媒體並不非常重視,他們認為「宗教界做好事是應該的,沒什麼新奇。」
  
  反之,對於性與暴力、破壞與犯罪的事件,經常大做文章,而且連續好幾天追蹤報導,寫得既詳盡、又清楚,好像記者先生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一樣,強暴是怎麼做的;殺人怎麼殺的;飆車怎麼飆的,用什麼牌子的車、車子如何改裝、怎麼騎的……,通通描寫出來,這雖沒有教人犯罪的意圖,卻有讓人照著去做的作用。
  
  很多年輕人原本不知道這些技術,經過媒體如此一報導,他們就知道了,還會心想:「別人能這樣做,我們也可以這樣做。」至於是不是會有危險,他們就不考慮了。
  
  此外,每一個有了兒女的父母,對於子女的心向及個性的發展,必須經常關懷疏導,要尊重子女的人格,並誘導他們健康地成長。在學校方面,對於心理異常、行為乖張的學生,應取得家長的合作,給予特別的輔導。社會上對於失去家長照顧及學校教育的青少年,也當共同設法,或用法令的規定,或以特殊教育的收容觀護,以期收到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功效。

 

年輕人應慎選學校科系
  
  年輕人在選擇學校科系時,固然要顧及將來的社會所需,更重要的是評估自己的條件、興趣、實力,否則很難學有所成。
  
  將來的社會需要什麼樣的人才?年輕人根本不知道,只能從父母、師長那兒得到一些建議。但是,這些建議不一定正確,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得到未來的十年、二十年,社會將走到那個方向,需要那些人才,那個科系的出路最好。
  
  過去理工科最看好,現在是工商管理最賺錢,未來的趨勢如何,不得而知,大家的觀念和社會的需求都在隨著時機因緣轉變。
  
  我倒是覺得,管理是最基本的知識,因為商業要管理、工廠要管理、學校要管理、政府行政部門也要管理……,做什麼都必須管理,所以,將來每一個人都應該有管理的基本常識。
  
  至於個人要學那一門技術,或是朝那個學術領域去鑽研,就要看自己的興趣和條件。如果自己的興趣和條件不夠的話,想要鑽也鑽不進去,即使這一行將來很熱門,還是沒有用。所以,我還是向年輕人說:自己的性向適合往那方面發展,就朝那個方向發展比較好。
  
  也有一些人朝那方面發展都差不多,對自己的長處也不很瞭解,那就只好抓一樣,算一樣,中國人說:「身懷一技之長,勝過萬貫家財。」將來就不會餓肚子了。
  
  你能做瓦匠,就做瓦匠;能做水泥匠,就做水泥匠。在中國,這些行業都是從學徒開始,漸漸成為大師傅;在美國,則有專門的學校培養這類人才。這種行業不只靠勞力,也還有技術層面要學習、研究、創意、發明。真所謂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狀元。
  
  現代世界以科技最熱門,科技最高的學問還是技術,不管是軟體還是硬體,你現在有機會學習的,就應該抓住機會,認真學習。下一次可能會有另外一個機會,再去學習其他的東西。
  
  當你還不確定該往那個方向發展時,也不要空等著,把眼前的機會分析比較一下,先選一門比較符合自己條件的科目深入研究,一段時日之後,必有所成。
  
  以後會發生什麼事,會往那個方向發展,誰也無法百分之百地預測到。因此,目前能學到什麼,就努力去學,才是務實的作法。

 

當碰到交通阻塞時
  
  我從年輕到現在,幾十年來,對交通阻塞可以說是經驗豐富。
  
  我十幾歲時住在上海,就常碰到交通阻塞。那時候,三輪車還很少,汽車幾乎看不到,黃包車特別多,經過四大公司的幾條大馬路,上下班時擠滿了黃包車陣,可說是寸步難行。
  
  二十多年前我去日本留學,住在東京巿,當上下班的時候,經過新宿、銀座等幾個都巿中心地帶,車輛阻塞的程度也很可怕。有一次,我從大阪乘計程車到京都,快要進入巿區時便碰到大塞車,日本的司機比臺灣好一點,不會一碰到塞車就亂按喇叭,而是放輕音樂,然後對我搖頭苦笑,他覺得對不起我,卻又無可奈何。
  
  當時我就告訴開車的日本司機:碰到這種情形,你再急、再煩、再無奈,通通沒有用,我們只好接受這個事實,不如把這一片排列整齊的車海,當作美術圖案來 欣賞;而且,你平常整天找客人、讓客人上下車,心情緊緊張張的,找不到休息時間,現在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休息。不要去想「萬一時間趕不上怎麼辦?」反正 已經遲到了,只好接受事實。念頭一轉,就可以把塞車時間當作一種享受。
  
  我告訴他:「用這個觀念改變心情,可能比聽輕音樂還要有效。」他說:「我沒有聽過這種說法,好像蠻有用的,我很願意試試。」
  
  現在我經常往返於中美兩地,美國的紐約街頭也有所謂「交通尖峯時段」,人們常會說:「這個時間不要出外,免得去跟人家在馬路上相擠!」但是,偏偏不湊巧得很,這個時間你可能就被陷在馬路上的長龍陣中,這時候,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。
  
  有一次我的一個弟子為我開車出門,就碰到交通尖峯時間,一邊等綠燈,一邊念阿彌陀佛,但是,紅燈變綠燈,綠燈變紅燈,燈號變了十多次,車子尚在原地動 彈不得,所以很煩。後來,他乾脆搖下車窗,跟旁邊鄰車的人聊起天來。那人原本也為塞車而苦惱,看到我弟子跟他親切地打招呼,也樂得有人聊聊,可以排遣時 間,他們就談些:「你做什麼的,信什麼宗教,你這款衣服我沒看過……」但是,因為車子排出大量廢氣,空氣很濁,他們只好再搖上車窗。
  
  這位弟子後來就問我:「和別人談話是個好法子,可是,才談幾句,空氣就很不好,怎麼辦呢?」
  
  我告訴他:「你就一心一意、心平氣和地念阿彌陀佛,一方面可以打發時間,一方面祈禱諸佛菩薩,讓交通早一點通暢。專心一意地念佛,時間就過得很快,這是很實際有用的方法。」
  
  後來,他真的照我的話去做,而且還告訴我:「師父,你這個方法很靈驗。我現在用兩個方法,如果塞車時間不長的話,我就開窗跟人家聊天;如果時間長的 話,我就念阿彌陀佛。平常我難得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念佛,現在一碰到塞車,有時候可以念佛十五到二十分鐘,念得很安心、很高興。」
  
  我沒有開車,這是我教開車的人對付塞車的方法,試試看,還是很管用的。

 

做個有國際觀的現代人
  
  自古以來,知識分子每每以「讀萬卷書、行萬里路」來自我期許。現代人已步入國際村或地球村的世紀,國內和國際之間,個人和團體之間,息息相關。故而,作為一個現代人,必須培養國際觀,才能適應時代而不致孤陋寡聞。
  
  有些西方的年輕人,大學讀了一陣子,或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,便到全世界各地跑一跑,玩累了再回學校讀書,或者重新找一份工作做。這些人大部分是事業和 家庭都還沒有穩定。另外有一些人是得天獨厚,有錢有閒,所以不論年輕年長,都能到各地去旅行。還有些年輕人單騎走天涯,一樣可以環遊世界。不過,在整個社 會人口結構中,這些都算是少數。
  
  事實上,培養國際觀並不一定非要到全球各地旅行不可。經常旅遊的人,可能有國際觀,也可能僅是玩樂,未必能有國際觀。豈不聽說「秀才不出門,能知天下事」?可以見得,即使沒有錢、沒有時間經常出國去看看,仍然可以做一個有國際觀的人。
  
  我們可以經常從大眾傳播媒體中關心全球各地發生的時事,也可以通過閱讀新近的出版消息,到圖書館找到與你興趣有關的各種新發生、新發現的新資料,這樣 就可以使我們具備國際知識,培養國際眼光,漸漸形成國際心胸。除了透過翻譯的出版物,如果能夠多學會幾種外國語文,那就更好。
  
  一個有國際觀的人,會有恢宏的心量、深遠的眼光。對他自己、對全國人,都有幫助。
  
  首先,他會考慮全人類的福祉,不會只看到個人的近利。所謂高瞻遠矚,對其個人,對於社會,均有助益。有國際觀的人,會以開明及理智的態度觀察事物,比較不會武斷地批評,也不太會杞人憂天。
  
  不過,也有一些人因為失去了對於本國本土的信心,只是一味地崇洋媚外,看到洋人有一點點好,就想全盤抄襲,或者恨不得自己就成為洋人,這就失去培養國際觀的意義,而會被冠上假洋鬼子的尊號了。所以,培養國際觀的確很重要,但是,一味地迷洋、崇洋,就不值得鼓勵了。

絕症病人的心理建設
  
  當你知道親人得了不治之症,該不該告訴他本人?那必須看他是不是已經作好了心理建設。
  
  第一種情況是,患者本身並不知道病情嚴重,心理上沒有任何準備,根本無法接受即將面對死亡的事實,如果立即把實情告訴他,他的心情很可能馬上就一落千丈;本來還不會死得那麼快,一聽到病況嚴重後,很可能一下子就被你嚇死了。另一種反應是,患者不願接受事實,整天鬧情緒,吵得家裡上上下下六神不安、雞犬 不寧。對這類病人,應該等他作好心理建設後,再告訴他實情,比較好些。
  
  第二種情況是,患者本身的心胸原本就很開朗,對生死之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,隨時可以告訴他實情,不會有什麼麻煩。
  
  第三種情況是,病人本身長久經過許多努力之後,心裡知道病情並不樂觀,那就不要欺騙他,告知實情之後,和他共同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旅程,讓他在平靜、安詳的生活中,不慌不忙地走完這一生,這也是很好的處理方法。
  
  面對生死大事,一個人必須有心理建設,其中又以宗教的信心最重要;沒有任何一種心理建設比宗教信心更重要。
  
  但是,有一些人你叫他做什麼都可以,就是不願意相信宗教。中國社會中有不少這種人,尤以知識分子為多。他們以為:「人生就是這樣子,有生必有死,生是 自然,死也是自然,有沒有宗教,都無關緊要。」這種人不想要宗教信仰,旁人也不需要強迫他,這時候你可以告訴他:「你不信宗教沒有關係,不過,我相信,我 用真誠的心為你祈禱,這是對你的一份關懷,對你沒有什麼妨礙,也沒有什麼壞處。」當你虔誠地為他祈禱,他會漸漸地感受到你的真誠,慢慢地也能受到你的影 響,他的態度和口氣都會順著你說:「好吧,那我自己也念佛祈禱。」──這時候,他會培養出宗教的信心。
  
  引導絕症病人建立宗教信心時,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強迫他,要以感性的溫馨、理性的慰勉,慢慢地勸導。如果他還是堅決不願相信宗教,我們還是繼續為他祈禱,對他還是有用。
  
  有個實際的例子是這樣的:近代有一位新儒家的大學者唐君毅先生,一向不相信佛教,只是同情佛教。他母親過世時,他以儒家的禮儀為母親辦後事,可是,在 他心裡頭總覺得「儒家的方法沒有辦法幫助母親」。後來,他還是到寺院找法師為他母親誦經超度,他自己也在佛前跟著一起念經。
  
  不管絕症患者相不相信,我們還是用宗教精神勸他們,使他們可以活得更久一點,最後離去的那一剎那,心裡也會平安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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