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德森夢變
「朋友不敢致電安慰我,因為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?究竟問候我丁母憂?還是慰問我痛失好友?抑或關心我家姐的癌病?我的大車禍?或是財務官司?還是安慰我拍不成大製作電影?」
《童夢奇緣》導演陳德森去年經歷了一連串很「激」的生命重創,精神幾陷崩潰,求助心理醫生,每天吃八顆藥控制情緒。絕望的危機一觸即發。
訪問陳德森,細聽他憶述十二個月的打擊煎熬,我彷彿在聽戲,但願那只是戲,假若是戲,會嫌他過分煽情巧合。
今天,陳德森重展歡顏,輕鬆自在,無常的衝擊卻打開了生命的竅門,眼中世界不再一樣。人生風雨何須牽掛?最重要是活在當下。
際遇向Teddy(陳德森)開了一個天大玩笑。Teddy兩年半前認識了一位銀行界朋友,後者對電影非常狂熱,與Teddy頓成莫逆之交,後來全力支持他開設電影公司,拍攝了兩部電影後,再準備投資六千多萬拍攝大製作的《十月圍城》,那是陳德森籌備三年的夢想之作。「他對我好比再生父母,對我好到不得了。」
驚變.夢碎
2003年12月,《十月圍城》準備開拍,簽了郭富城梁家輝等演員,耗資數百萬在南海電影城重建1905年的香港街道,夢想正在逐步成真。
短短兩個月後,2004年2月8日,這位投資拍片的朋友在自己的豪華遊艇內燒炭身亡,結束了39歲的生命。陳德森的夢想來得快,去得更速,一下子徹底破滅。
「那剎那我非常震驚!不能夠接受!他事業如日中天,女朋友又好,我實在想不通他為甚麼這樣做?!」無奈的是,無論自殺動機是甚麼已經不重要,《十月圍城》因為投資者逝世而被迫腰斬,上百名工作人員的工資與龐大的製作費用要支付,失去了經濟後台的陳德森卻要應付四方八面的索償,不知道如何是好,惶恐無助。人生無常,剎那間狠狠地把他從天堂摔落地獄。
內心承受不了這次悲劇的衝擊和接踵而來的債務,Teddy的情緒不能自控,就連看到前面計程車開慢一點,他也想衝過去揍人一頓。心理醫生開鎮靜劑抑制他的狂躁,他吃藥後昏昏沉沉,腦袋一片空洞,不能思考,不能分析,甚麼事情也做不來。
二月底,噩夢還未完全揮去,無常卻又一次突襲,母親在澳洲中風昏迷。陳德森在賠償官司纏身中趕去探望,看到母親清醒過來,便匆匆返港。
返香港才兩天,再接急電,母親下床時跌倒,身體兩側血管都爆了,必須動大手術。陳德森心急如焚,馬上再飛往澳洲。這期間,他漁翁撒網的為母親祈福,尋求所有宗教人士的加持,輾轉中聯絡上一位出了家的朋友,她代他問大寶法王,大寶法王說不用擔心,觀音菩薩正在陳媽媽頭頂哩。
佛緣.安心
幸好吉人天相,陳媽媽手術成功,總算脫離了危險時期。陳德森鬆一口氣,心情稍微安靜下來。安靜的片時,心門悄悄打開,此刻,慢慢領受宗教的啟示,他開始翻閱佛教書籍,收看佛教影碟,內心逐漸有所領悟。人生的意義是甚麼?甚麼是快樂?金錢是生命的一切嗎?如果是的話,為甚麼有錢的人也活得不開心?陳德森每晚看佛書,心情感到溫暖,安眠藥分量慢慢減少,後來更不用吃藥睡覺。
佛緣如雨後彩虹,在他生命的低谷裡亮出希望的色彩。陳德森飛赴溫哥華,聆聽達賴喇嘛演講HeartandSoul(心靈醫療),緣分也讓他遠赴印度禮見大寶法王,「我送我拍攝的《特務迷城》影碟給他,上面有成龍的簽名。他竟然對我說,昨晚剛看過這部電影,劇情很惹笑。簡直意想不到!我呆了,本來滿腦子的問題也突然跑光。」
無常.放下
話分兩頭,母親逐步康復,陳德森接她回港接受進一步治療,情況慢慢改善,陳德森與家姐商量分擔醫藥費,一切安排妥當,大家合力照顧母親。
誰料到,無常又再眷戀陳德森。不到一個星期,家姐驗出淋巴神經腺癌,面臨死亡的威脅。「聽到這個消息,我苦笑,幹嗎風暴又來了?難道我想平靜一下都不可以?」奇怪的是,這回他的心情卻沒有很大的波動,懂得從另外角度看問題。「雖然我從小與這位家姐不咬弦,但是自皈依以後,我沒有了瞋恨心,只關心她和安慰她,還叫她去佛寺清靜心靈。」
這半年以來,陳德森捱過了一個又一個要命的難關,然而無常仍然未肯放過他,暑熱的八月,陳德森駕車出意外,整部車撞得粉碎,他竟然平安無事,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年底,母親再度入院,形勢並不樂觀。陳德森雖然再一次憂心如焚,但他開始領會到甚麼是放下與執著,2005年2月15日,母親在全家人都團聚在病榻的時候,聽著大家唸著阿彌陀佛佛號,安心上路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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